如果依照《上清玉宸金章》的记载，鸿钧之后的所有圣人，都应依循同样的路径才对。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无论是盘古三清、西方的两位圣人，还是女娲与平心，他们走的都是大功德证道之路。
如此一来，鸿钧所走的证道之法便显而易见了。
杨眉并未察觉碧游宫中众弟子内心的波澜，他的思绪早已回到了过往。
“盘古大神开辟天地后陨落，我等混沌魔神才得以进入洪荒。”
“那时，天道已经存在于洪荒之上。”
“我们这些从混沌中走出的魔神，全都渴望在天道之下成就圣位。”
“圣人，是天道赐予的果位，受到天道庇佑，等同于不死不灭。”
“亲眼目睹了盘古大神的结局，我等终于明白。”
“即便强如盘古，也未能真正踏出那一步。在道行未足之前，依附天道，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不过，洪荒天道的证道之法，与混沌之中截然不同！”
此言一出，玄门十二亚圣皆是心中一震。
杨眉大仙曾与鸿钧道祖并肩诛杀罗喉，他的话，必定有着极高的参考价值。
“那时的老道就察觉到，谁能先于他人证道，不管手段为何，皆可成立。”
“无论是法则证道、大宏愿证道，还是功德证道，皆无不可。”
“但一旦有人用某种方式率先证道，那么后来者就只能沿着这条路前行。”
玄门十二亚圣一时有些迷惘。
大仙，稍等，后半句我们听懂了。
可是，罗喉不是想要以杀证道吗？
怎的成了大宏愿证道？
而发宏愿的不应该是佛门的两位圣人才对吗？
杨眉看出众人疑惑，淡然一笑：“罗喉，正是大宏愿证道的开创者。”
“他向天道立誓，愿杀尽洪荒九成修士，竟因此得天道降下大功德，道行一跃至不可思议之境。”
“若他成功，洪荒便将多出一位杀道圣人。”
啊？
玄门诸位亚圣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原来，佛门二圣所走的大宏愿证道，并非首创？
竟是沿袭前人之路？
罗喉立下如此残忍誓愿，居然还能得天道降下功德？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疑问，恐怕要等到他们自身证道之时，方能明白。
“我等围杀罗喉，其一，是他扬言要灭我等神魂，因果已结。”
“其二，是为了在他之前得证圣位，抢得洪荒第一位圣人的身份。”
“第一位，就是榜样。”
“后来者，无论是否愿意，都会跟随这第一条路走下去。”
“这般专横才叫彻底。”
“诸位道友不妨设想，若罗喉真得证大道，往后诸圣要登临至高，皆需立下宏大誓愿。”“那情景……”
玄门众准圣皆露出苦笑。
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难以承受。
好在罗喉终究没能踏出那一步。
“之后发生的事，你们大多知晓！”
“我遭鸿钧算计，只能避走洪荒，而他则独享除魔之功。”
“但他身上，却也藏着一个大隐患！”
讲到此处，杨眉大仙神色飞扬，“为破罗喉的诛仙四剑，他不得不借先天灵宝斩出三尸。”
“而这三尸，最终无法真正合而为一。”
“到最后，只能借大功德登临大道！”
“这，才是鸿钧成圣的真正缘由！”
“以斩三尸登道，实则是歪门邪道！”
杨眉大仙捧腹大笑，笑得前仰后合。那两条长长的眉毛随笑声跳动，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玄门众亚圣全都相信了！道理通顺，逻辑清晰，再加上洪荒诸圣几乎皆是以大功德成道，更添几分说服力。
他们又有何理由不信？
杨眉大仙笑了一阵，又爆出一个秘辛：“当年，鸿钧被众强联手围杀时，我曾进入地仙界。”
“那地仙界虽天道受损，但天道规则未有根本变化。”
“我当时想着，或许可在地仙界踏出那最后一步。”
“可惜，既无鸿蒙紫气，又无大功德，终究只能放弃。”杨眉语气中透着惋惜，他确实在那时动过念头。
而鸿钧当年登道之时，不仅借助了大功德，还持有鸿蒙紫气。
那鸿蒙紫气，是通向天道的凭依；洪荒的大功德，是赢得天道认可的关键手段。
再配合深厚的道行。
三者兼备，方能在洪荒世界证道至高。
可这鸿蒙紫气与洪荒功德，杨眉又能去何处寻找？
这事儿，全怪鸿钧！
玄门十二位亚圣彼此对望，终于明白为何盘古诸圣不阻他们进入混沌虚空执行这等险事。道行他们具备，鸿蒙紫气也已得手。
唯独那洪荒天道认可的大功德，始终不足。
盘古诸圣，原是希望他们能积攒足够的德行！
孔宣提出了一个问题：“大仙，照你所说，那混沌中的混元，岂不是比洪荒圣人还要强上一筹？”
“功德证道，是将准圣巅峰直接推升至圣人境界。”
“而混沌混元，则是自身达到法则之境。”
“这两者之间的战力……”
孔宣一时困惑。
在杨眉口中，功德证道似乎并不那么稳固。
果位与境界本就不一致。
就好比，我有一家公司，有人对我恭维讨好，我就将他提拔为高管。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问题在于，你扶持出一位存在，等同于赐予好处，那人的真正实力能因此提升吗？
杨眉凝视着孔宣，“小孔雀，你的思路就这么僵化吗？”
“得明白，圣人是混元之身，但混元未必就是圣人。”
“在洪荒天道之下，成为圣人是修行者晋升最快的途径。”
“一旦晋升成功，便自然踏入混元之境，难道不比我们这些混沌魔神苦苦参悟要强得多？”
“若真如你所说，圣人战力不强，老道我会舍不得手中没有鸿蒙紫气与洪荒功德？”
在杨眉眼中，这只小孔雀的确有些不开窍。
他怎么就不想想，天道何其深奥强大，若依附其下，混元境界怎会难以参透？
只怕证道之时，便会彻底掌握混元之本质。
圣人之位，那可是一点虚都不掺的！
若洪荒圣人真如所说那般弱，他杨眉早就踏平洪荒了。
更让人眼红的是，圣人之果多出一个“不死不灭”的特性。
只要对方道行未超天道，圣人便可永存于世。
背后有天道撑腰，还怕什么？
孔宣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杨眉笑眯眯地说：“诸位小道友，老道诚意可够？”
“怎么样，能谈成了吧？”
玄门一众亚圣齐望云霄，她是此次事务的主事之人，一切决策由她定夺。
云霄思索片刻，苦笑开口：“大仙，并非我们不信你。”
“我等毕竟是玄门弟子。”
“而鸿钧又是我玄门道祖……”
“这种事，我等晚辈实难做主。”
杨眉大仙叹息一声，心中其实对洪荒也颇有兴趣。炼制那鸿钧三尸剑的，应是盘古诸圣。鸿钧与盘古诸圣之间的恩怨纠葛，连他们的弟子都未能幸免。
这等关系，实在难以说清。
云霄接着道：“不过，既然我等无法决断，那便请能做主的人来吧！”
杨眉神色微动，难道，终究还是要与通天圣人见面？
云霄轻声喝令：“布阵，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果然如此么？杨眉顿时有些不悦。
玄门十二位亚圣弟子各自站定，四面八方布位，清气本源相连，大阵随即启动，十二人气息融合如一。
十二人如同一体，宛若一尊存在。
十二道玄光在空中交织，一道元神虚影浮现而出。
杨眉的眉毛微微一挑，这一次，玄门十二子的动作比上次快了不知多少倍。
他们的道行提升不少，布置大阵的速度也明显加快！
杨眉细细打量，心中不由得吃了一惊。
先前以为此法阵既似召唤阵，又像传送阵，如今再细看，才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这竟是一组坐标！
一组空间坐标！
十二位亚圣只是持续输送能量，维持坐标的稳定，而通天圣人，则是在遥远的洪荒大世界中，借助与十二亚圣之间的因果联系，穿越重重时空，降临此地！
杨眉心中不由一震。他原以为通天圣人的五大至尊法则中，已凝聚力之法则、时间法则、命运法则、因果法则，唯独缺少自己掌控的空间法则。
他还暗自庆幸，幸亏通天未得空间法则，若连空间法则也被他融合，那混沌虚空中的魔神遇见通天，怕是转身就逃，不敢多留片刻。
混沌虚空的规则远比洪荒世界残酷得多。
那是一片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世界。
谁敢与通天争锋？
若他真将五大法则合一，别说别人，就连杨眉自己见了他，恐怕也只能选择避开。
可如今看到这“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杨眉心底那份笃定开始动摇。此阵表明通天在空间之道上的造诣，已不逊于其他法则太多！
虽说比不上自己这位掌控空间法则的强者，但相较于其他混沌魔神，通天的实力明显高出一大截！
杨眉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他暗自思忖：“若通天再祭出盘古开天斧，第一反应就是逃命。”
越是深入了解，越能察觉通天圣人的道行深不可测。
同时修成五种至尊法则的大圣人，杨眉可没兴趣与他对战！空间法则虽强，但面对时间法则与因果法则时，未必能占到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