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天把车停在凌天堂后巷,手还没从方向盘上松开,右肩那块胎记又跳了一下。不是疼,也不是烫,像是有人隔着皮肉轻轻敲了三下。他盯着挡风玻璃外灰蒙蒙的天,没动。
上一次这种感觉,是三年前在地下拳场被人用铁链抽断肋骨时,骨头缝里渗出的血突然止住。那时候他还不懂,现在他知道——这是鸿蒙源珠在预警。
他推开车门,绕到后备箱,从夹层里取出一个密封箱。里面是昨夜从苏家老宅带回来的几味古药,药性不稳定,得尽快转移进密室恒温柜。刚走到后门,他脚步一顿。
门锁没坏,但门缝底下有一道湿痕,正缓缓冒着白烟。
他侧身贴墙,指尖在袖口一划,银针已夹在指间。轻轻一推,门开了。
药柜碎了。
玻璃碴混着药粉撒了一地,几排存放贵重药材的抽屉全被掀翻,地上泼着一层暗绿色液体,正腐蚀着地板,发出刺鼻的酸味。空气里飘着细雾,靠近鼻腔的瞬间,他喉头一紧,像是被铁丝勒住。
龙气动了。
丹田里的灵力猛地炸开,淡金色的罡罩从体内撑出三尺,毒雾撞上屏障,像雨点打在油布上,滑落地面。楚凌天站在原地,没再往前走一步。
这毒不是冲人来的,是冲药的。
他低头看脚边一滩未散尽的液体,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这种腐蚀性,能溶金蚀骨,但偏偏避开了火源和电路。对方清楚这里每一处安全装置的位置,也知道哪些药材最值钱、最难替代。
不是疯子,是精准破坏。
他退到门外,掏出手机拨通林虎。
“清场,今天所有诊疗取消。通知所有人,三十分钟内撤到备用点,一个不留。”
电话挂了,他转身绕到正门。大厅里已经乱了套,两个护士缩在角落,脸色发白。地上躺着个黑衣人,脸被面罩盖着,胸口塌了一块,像是被自己骨头戳穿的。
楚凌天蹲下,掀开面罩。脸是陌生的,眼眶发黑,嘴唇泛紫,指甲缝里嵌着一点金属碎屑,指节僵硬,像是被强行掰直后固定住的。他伸手探向对方颈侧,皮肤冰凉,可太阳穴处还有微弱搏动。再伸手按向对方锁骨下方,有个圆形疤痕,边缘不规则,像是被高温烙铁硬生生压进去的,皮下传来轻微震动,似有东西在蠕动。显然,此人并非普通死士,整个胸腔被改造成容器,塞了某种连接神经末梢的金属装置,一旦意识中断或遭强行制服,便会引发爆炸。
他收回手,龙气顺着指尖探出,轻轻点在对方眉心。识海里鸿蒙源珠微微一震,一股暖流顺经脉而下,直灌入那人脑中。
黑衣人猛地抽搐,喉咙里挤出半声嘶吼,眼睛睁开一条缝,瞳孔散得像黑洞。
“谁……派你来的?”
那人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右手突然抬起来,五指成爪,直扑楚凌天咽喉。
罡罩还在。
龙气屏障纹丝不动,对方的手撞上金光,像是砸在铁墙上,指骨当场断裂。楚凌天没躲,反而逼近一步,左手扣住他手腕,龙气逆冲而上,顺着血管直逼心脏。
金属装置开始震动。
滴滴——
频率越来越快。
他松手,退后两步。三秒后,那人胸口猛地一凹,随即爆开一团血雾,内脏碎片溅了一地。
大厅安静了。
楚凌天站在原地,脸上没沾一滴血。龙气收回体内,罡罩消散,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焦味。
十分钟后,警车来了。
穿制服的进来转了一圈,拍照、取证,领头的警官捏着口罩,皱眉看着尸体:“初步判断是精神失常的流浪汉,闯进来破坏财物,可能携带生化危险品,我们得尽快运走。”
“不行。”楚凌天站在大厅中央,声音不高,但没人敢忽略,“这人不是流浪汉,是被改造过的武器。他的死因是体内爆炸装置自毁,你们带回去,尸检时会炸。”
警官愣住:“你……怎么知道?”
“我刚看过。”他说,“而且,他指甲缝里有东西。”
那人低头,果然看见黑衣人右手食指卡着一小片金属。他伸手去抠,楚凌天却先一步蹲下,用镊子夹了出来。
金属片只有米粒大,表面刻着一道扭曲的痕迹,像是一只鸟的侧影,喙尖朝下,翅膀收拢。
他认得这个标记。
不是现代工艺,是阴铁蚀刻,手法古老,专用于标记死士等级。他在修真界见过一次——黑鸦会的“清道夫”。
这组织不接活,只执行内部清洗。他们的任务,从来不是杀人,而是抹除痕迹。
“这人不是来杀我的。”楚凌天站起身,把金属片收进袖口,“是来毁药的。他知道自己活不了,所以选了最彻底的方式——把自己变成炸弹。”
警官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楚凌天已经转身走向药柜。
他弯腰捡起一块未完全腐蚀的药匾,上面写着“玄参·百年老根”。手指一搓,药粉簌簌落下。这味药,是他准备用来给墨尘子配“养神续脉散”的主料,全球只剩三株。
现在,全毁了。
他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三粒金红色丹药,捏碎后撒在被污染的区域。丹粉落地即燃,火焰呈淡金色,不冒烟,只将毒液和残药一同烧成灰。
灰落在地上,凝成一片金粉,像下了一层薄雪。
围观的员工没人敢出声。
楚凌天拍了拍手,走到大厅中央:“从今天起,凌天堂闭门三天。所有在治患者,药费全免,每日用药由我亲自配发,送到家里。”
有人想问为什么,他没给机会。
“林虎!”他喊了一声。
“在。”
“找人把这层楼彻底消毒,地板挖掉三寸,墙面重刷阻燃涂层。所有药材,转移到地下密室,加双层防护。”
说完,他转身进了电梯。
地下密室的门刚合上,角落里就走出一个人。
银面具,墨色劲装,身形瘦削。影九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一个放大镜,镜片上还映着那枚金属片的图案。
“黑鸦会。”他说,“三个月前在城东活动过两次,一次在废弃化工厂,一次在旧城区小学附近。他们不碰普通人,专挑边缘人群下手——流浪汉、瘾君子、被通缉的逃犯。”
楚凌天靠在铁柜边,没回头:“为什么毁我的药?”
“不清楚。但他们知道你这儿有什么,也知道哪些药毁了会让你最难恢复。这不是随机袭击,是情报精准投送。”
“谁给的情报?”
影九沉默两秒:“目前查不到。但有一点——这人被改造的时间不超过七十二小时。黑鸦会能在这么短时间完成机械融合、神经绑定、毒液装载,说明他们在城市里有秘密工坊。”
楚凌天闭了闭眼。
七十二小时。正好是他从苏家老宅回来的时间。
对方不是冲他来的,是冲着“药”来的。而能知道他最近在研究什么药的人,不超过五个。
“查。”他睁开眼,“重点排查城东五公里内的地下空间,尤其是带通风系统的废弃建筑。我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毁我的药。”
影九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楚凌天叫住他,“那具尸体,别让他们运走。等我亲自做解剖。”
“警方不会同意。”
“那就让他们换个同意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