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说要走，那是真的一点不拖泥带水。王宫花园里，劫后余生的人们还跪在地上，激动得浑身发抖，嘴里念念有词感谢神明（或者说眼前这位比神明还真实的存在）保佑的时候，他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身影就像滴进水里的墨，微微一晃，就从所有人眼前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国王卡玛鲁和萨莉玛公主带着一帮心腹侍卫，急匆匆追出花园，跑过长长的回廊，冲到王宫大门口，外面只有月光如水，树影摇晃，哪还有那位神秘强者的半点影子？连阵风都没带起来。
“神龙见首不见尾……真是陆地神仙一样的人物啊！”国王卡玛鲁看着空荡荡的宫前广场，擦着脑门上激动和后怕冒出的冷汗，语气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敬畏和感激，像刚做了场梦。
萨莉玛公主穿着盛装站在夜风里，栗色头发微微飘动。她望着陈凡消失的方向，琥珀色的漂亮眼睛里闪着复杂的光，有死里逃生的庆幸，有对强大力量的震撼，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像种子悄悄埋下的倾慕和坚定。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翡翠王国都必须和这位深不可测的陈先生搭上最牢固的关系！
陈凡没直接动用神通飞回万里之外的江城。既然人在南洋，第二块和他怀里碎片有感应的“钥匙”近在眼前，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根据从王室古籍《南洋异物志》上搞到的信息，还有两块碎片之间那微弱但清晰的互相吸引，他判断，这第二块碎片，十有八九就藏在那些阴魂不散的鬼巫教降头师的老窝里，或者，就在那个被标记为“禁忌”、让人谈之色变的火山岛上。
鬼巫教的老巢在哪儿，对陈凡这种有手段的人来说，不是秘密。他甚至不用审问俘虏，强大的神识像无形的雷达，早在王宫打架的时候，就从四个降头师散掉的精神碎片里，摸到了他们来的方向的能量痕迹和一股浓郁的、跟邪术同源的污秽气息源头。在一个“热心”的王室秘探（主要是被国王严令，怕高人找不着路怪罪王室）远远指了个大概方向后，陈凡的身影就从王宫外围没了。
他的速度快得超出凡人想象，不是靠腿跑，而是用了缩地成寸的神通。一步迈出去，脚下的山川河流就跟画卷似的飞快往后倒，茂密的热带雨林、险峻的山谷在他脚下像平路一样。也就几分钟功夫，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翡翠岛西部一片没人敢去、被当地人视为绝对禁地的原始雨林深处。
这地方跟王宫的奢华花园完全是两个世界。参天大树遮得不见天日，藤蔓缠得像巨蟒，空气里那股带着甜腥味的腐烂气息和五彩斑斓的致命毒瘴浓得化不开。地上是积了不知多少年的厚厚落叶，踩上去软趴趴的，时不时有颜色鲜艳的毒虫毒蛇从脚边窜过去。普通人甚至训练有素的探险队进来，没点特殊防护，估计撑不了一炷香就得毒死或者成了怪物的点心。
可这对陈凡来说，跟散步没区别。他周身自然流转着一层微不可察的先天真气屏障，把什么毒瘴、蚊虫、甚至无形的诅咒恶意全挡在外面。走过的地方，脚底下的毒沼自己就凝固了，缠人的荆棘悄无声息分开，好像整片森林都敬畏地给他让路。
很快，他停在一个藏在山坳阴影里的巨大山洞前。洞口被密麻麻的吸血藤和散发着恶臭的尸香魔芋挡着，不仔细找根本发现不了。洞口堆着好多森白的兽骨和人骨，一些头骨的眼眶里还闪着绿油油的磷火，空气里血腥和腐臭味冲鼻子，让人想吐。一股阴冷、邪恶、凝着不散的能量场罩着洞口，普通活物靠近就得精神错乱或者暴毙。
“窝在这种脏地方练邪术，倒是挺配。”陈凡微微皱了下眉，对这环境毫不掩饰地厌恶。他也没隐藏身形，直接迈步走了进去，跟回自己家一样随便。
洞里面比外面看着深多了，弯弯绕绕，又暗又潮，怪石嶙峋。通道两边的石壁上，刻满了扭曲、狰狞、带着邪异美感的符文和祭祀图案，用的颜料像是血混了矿物，在黑暗里隐隐发光。地上到处是散落的枯骨、风干的毒虫尸体和一些认不出原样的诡异祭品。
洞里布满了各种阴毒狠辣的机关：触发式的淬毒弩箭、突然塌陷的翻板陷阱、喷腐蚀毒液的暗孔、还有更防不胜防、能悄悄钻入人体孵蛊的细微孢子……更有无数被邪术炼过的毒虫蛊物藏在阴影里，比如拳头大的吸血尸蟞、通体赤红能喷毒火的蜈蚣、翅膀上长鬼脸的妖蛾……
可惜，这一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成了笑话。
毒弩箭射到陈凡身前三尺，就像撞上无形的铁墙，噼里啪啦全断了掉地上；翻板陷阱他脚踩上去的瞬间，机关结构就莫名其妙坏了，再也弹不起来；毒液喷出来，还没近身就被一股无形热力蒸发了；那些想靠近的蛊虫毒物，更是像飞蛾扑火，离他身体一定距离就自己烧起来，变成一小撮灰。
他就像台人形自走的净化器，走到哪儿，哪儿的污秽、阴邪、恶毒就被荡涤一空。脚步从容，甚至没加快一点，但整个洞穴的防御体系在他面前土崩瓦解，留下一地狼藉。
偶尔从岔路或黑影里，尖叫着扑出几个留守的、脸上涂满油彩、拿着邪器的鬼巫教低级教徒，眼神疯狂，嘴里念着恶毒咒语。可陈凡连正眼都懒得给，只是随意屈指一弹，一道凝练的指风破空而出，精准打中他们的眉心或气海穴。这些教徒就像被抽了线的木偶，一声不吭软倒在地，陷入深度昏迷，一身邪术修为瞬间报废。
一路畅通无阻，他很快来到了山腹最深处的一个巨大洞窟。这儿显然是鬼巫教的核心祭祀点。洞窟中间，有个用黑色巨石垒起来的、几米高的金字塔形祭坛。祭坛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流着暗红色光的邪恶符文，空气里弥漫着让人灵魂发抖的浓重怨念和血腥气。祭坛四周，堆着几百个大小不一的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齐刷刷望着坛顶，画面阴森恐怖到极点。
祭坛顶上，供着几样散发着强烈邪性能量的东西：一个盘得油光锃亮、但眉心有个窟窿的完整人头骨，显然是被当法器常年祭炼；几个用特殊泥土烧制、密封着的陶罐，里面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爬动声，好像养着活蛊；还有几块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不知从什么生物身上取下的骨头。
而最吸引陈凡眼球的，是摆在这些邪物最中间的一个物件——一个用通体漆黑、木质沉重、表面天然形成诡异漩涡纹路的“阴魂木”打造的盒子。盒子没锁，却自然散发着一股禁锢灵魂的能量场，隔绝内外。但陈凡敏锐的神识，能清晰地穿透这层阻碍，感应到盒子里那和他怀中碎片同源、却更清晰强烈的空间波动！
第二块“墟界令”碎片！果然在这儿！
陈凡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这些邪修，恐怕是把这块蕴含空间之力的神秘碎片，当成能汇聚阴魂、增强邪力的“圣物”来供着了，真是暴殄天物。
他懒得碰那些散发污秽气的邪器，隔空一抓，一股无形的吸力产生，那个阴魂木盒子就轻飘飘飞起来，稳稳落在他掌心。盒子入手冰凉刺骨，带着一股钻心的阴邪之气，想侵蚀他手掌，却被护体真气轻易化解。
打开盒盖，没有预想中的光芒四射。盒子里衬着暗红色丝绸，上面静静躺着一块巴掌大小、形状极不规则、边缘像碎玻璃的暗银色金属碎片。碎片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玄奥莫测的深色纹路，这些纹路不是刻的，更像大道法则的自然显化，隐隐流动着微光。摸上去不是冰冷，而是一种奇特的、仿佛摸到空间本身壁垒的质感，沉重又虚无。
正是第二块“墟界令”碎片！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陈凡嘴角微勾，露出一丝满意的弧度。这趟南洋之行，核心目标达成了。
他取出碎片，随手把那个散发邪气的阴魂木盒子扔地上。然后，目光扫过祭坛上那些污秽不堪的邪器，眼里闪过厌恶。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缕纯净至极、至阳至刚的先天真火跳出来，屈指一弹。
“去。”
真火离手，见风就长，瞬间变成一片淡金色的火焰浪潮，把整个祭坛和上面所有的邪器、骷髅头、甚至刻在地上的邪恶符文，全罩住了。至阳真火是世间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那些邪器一碰火焰就发出“滋滋”哀鸣，冒出滚滚黑烟，迅速被净化、烧毁，连渣都不剩。整个洞窟里的阴森之气为之一清，温度都回升了。
做完这些，陈凡像只是办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身影再次模糊，消失在洞穴深处。
当他优哉游哉地回到翡翠王宫附近时，东边天才刚泛起鱼肚白。国王卡玛鲁和萨莉玛公主果然一宿没睡，领着核心大臣和宫廷侍卫，就在王宫大门外翘首以盼。旁边还整齐摆着十几个用名贵木材打造的大箱子，箱盖敞开，里面珠光宝气，晃人眼——全是王室宝库里精挑细选的黄金、珠宝、翡翠原石、古董珍玩，价值连城。
一见到陈凡的身影像鬼魅般悄然出现，国王立刻带人激动地迎上去，眼看又要行大礼。
陈凡摆了摆手，直接亮出刚到手的那块暗银色碎片，语气平淡：“这东西，我找到了。就算这次出手的部分报酬。”
国王和公主凝神一看，先是一愣，觉得眼熟，随即萨莉玛公主猛地想起来，失声道：“这……这纹路，这光泽！父王，您看！这和咱们古籍《南洋异物志》里画的‘禁忌之岛’上镇邪的‘神铁’，几乎一模一样！”
国王卡玛鲁仔细端详，也立刻确认，连忙道：“先生慧眼！此物能与先生结缘，是它的造化！先生需要，尽管拿去！这本就是无主之物，能对先生有帮助，是我翡翠王室天大的荣幸！”他巴不得陈凡多拿点报酬，这份人情债越重，将来王室能得的庇护可能就越大。
陈凡点了点头，把碎片收起。他的目光扫过那十几箱璀璨夺目的金银财宝，眼神没一点波动，这些世俗之物对他而言，跟路边石子没区别。他现在心系江城变故，归心似箭。
“报酬够了。我另有要事，得马上回华夏。”
国王和公主脸上顿时露出强烈的不舍，但他们深知这等高人行事，不是他们能挽留的。萨莉玛公主急忙上前，双手奉上一个特制的、造型精美且抗干扰能力强的卫星电话，还有一枚用帝王绿翡翠精心雕琢、背面刻有王室徽记和特殊编码的徽章。
“陈先生，”公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恳切，“这是我们王室最高级别的信物和加密通讯渠道，全球都能畅通联系。翡翠王国上下，永远视您为最尊贵的朋友和恩人！王国的一切资源，愿为您所用！日后有任何需要，无论天涯海角，请务必联系萨莉玛！”
陈凡接过电话和徽章，入手微沉，质感不错。他看了萨莉玛公主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承了这份情。随即，不再多言，身影像融入晨曦的薄雾，再次从众人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
下一刻，陈凡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数万米的高空之上，周身云海翻腾，脚下是蔚蓝的浩瀚太平洋。他没坐任何交通工具，就靠自身修为，御气飞行，速度远超音速，朝着华夏东南沿海的方向疾驰。凛冽的高空气流在他身边自动分开，碰不着他分毫。
飞行途中，他心念一动，把新得的南洋碎片，和一直贴身收藏、从烈阳宗弄来的第一块碎片，同时取了出来，托在掌心。
当两块大小相近、纹路各异、却同宗同源的暗银色碎片彼此靠近到一定距离时——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远古时空的清鸣，突然从两块碎片内部传出！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响在陈凡的心神深处！
两块碎片像沉睡万古的灵物猛然苏醒，表面那些玄奥的天然纹路同时亮起柔和而纯净的银色光辉，光不刺眼，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沟通空间的本源力量！一股比单独一块碎片时强了数倍不止的空间波动，像水波一样以两块碎片为中心荡漾开来，让陈凡周围一小片区域的空间都产生了细微的、肉眼难辨的扭曲涟漪！
更神奇的是，这两块碎片像有生命似的，受某种无形力场牵引，自动飘起来，边缘闪着细微的电弧般的光芒，然后……严丝合缝地、精准无误地……靠在了一起！
虽然中间明显还缺了最关键的一块核心部分，没法完全拼成整体，但两块碎片紧密相连，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形状更不规则、却隐隐透出完整轮廓的金属薄片！它们之间的能量循环瞬间贯通，共鸣的力量呈几何级数增长！
就在这双碎片合一的刹那——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晰、强烈、并且带着明确指向性的召唤感，像决堤的洪水，轰然冲进陈凡的感知！不再是模糊的方位指引，而是一副相对清晰、甚至带点动态细节的精神影像，直接烙在他脑海里！
影像里，先是白雪皑皑、连绵不绝的巍峨山脉，像条沉睡的银色巨龙，横在苍茫大地上，山势险峻，气象万千！紧接着，视角迅速拉近，穿过凛冽的寒风和盘旋的雪鹫，聚焦到山脉深处一座极其孤傲、险峻、通体被万年不化的冰川覆盖的雪峰之巅！那儿，狂风呼啸，亘古冰寒，却有一股和手中碎片同源、但更磅礴、更古老、像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气息，在深深地沉睡、等待着……
影像背景中，隐约有庄严悠远的钟声跨越时空传来，有穿着古老朴素灰白色修士袍、身影模糊的人影，在风雪里艰难跋涉的片段闪过……一种浓郁的、属于欧洲中世纪修道院特有的神秘、虔诚与孤寂的氛围弥漫开来……
地点，无比明确——欧洲大陆！阿尔卑斯山脉的深处！
第三块，也是最后一块，能完全拼合“墟界令”的关键碎片，就在那儿！
陈凡的眼里，骤然爆射出像实质般的精光，仿佛能穿透虚空，直视那遥远的欧陆雪山！三块碎片，已得其二！最后一块的准确方位锁定了！通往所谓“墟界”的钥匙，几乎已经触手可及！
阿尔卑斯山……看来，这趟环球之旅，欧洲站是跑不掉了。
不过……陈凡压下心头的激荡，眼神恢复冷静。眼下最急的，还是得先回江城，用雷霆手段，把叶家余孽和他们引来的魑魅魍魉连根拔起，彻底铲平！只有把后方根基经营得铁桶一样，他才能安心远赴欧陆，去找那最后的碎片和“墟界”之谜。
他心念一动，周身真气澎湃，速度再次飙升，身形在高空拉出一道肉眼难见的淡淡气痕，朝着东方华夏的方向，疾射而去！
江城，叶家……还有那不知从哪儿爬出来的“地狱恶鬼”……
洗干净脖子，好好等着。
你陈爷爷，回来给你们做个彻底的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