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霍光怀里那堆积如山的竹简,公孙度知道自己完了。
他像是疯了一样,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枯瘦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指着那个戴面甲的身影,声音又尖又利:“陛下!是他!是他陷害我们!”
“他一个外姓人,哪来这么大本事?查抄卓氏,调动郡兵,这都要兵符和密诏的!他的东西是哪来的?这背后有大阴谋!他是不是想学吕不韦,偷我们大汉的江山!”
这番喊叫,在大殿里显得没什么用,甚至有点好笑。
然而,面对这最后的栽赃,凌岳却只是退后了一步,拉开了距离。他转过身,对着龙椅上的汉武帝,深深的鞠了一躬。
“陛下,我做的所有事,都只是在执行冠军侯的计划。”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每个人都脑子一嗡。
“经济战的构想,是侯爷在病床上想出来的;查抄卓氏,是他发现军械走私的线索后,下的密令;就连让霍光整理账本,也是他的安排,就是为了今天,把这些害虫一锅端了。”
凌岳缓缓抬起头,那张面甲,此刻在众人眼中,却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忠诚。
“我,不过是侯爷的手和脚。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侯爷的心愿,替他扫清路上的麻烦。所有的功劳和谋划,都该属于那个躺在病床上,还想着为陛下扫平匈奴的冠军侯。”
他把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霍去病。
这番话,让大殿里刚刚安静下来的气氛,又一次紧张起来。那些本来还怀疑凌岳的官员,现在看他的眼神全都变了。
不贪功,还把所有功劳都推给为国重伤的英雄。这份忠心,比战场上的军功更让人佩服。
龙椅上,汉武帝眼中的杀气,在听到“霍去病”这三个字时,竟然消散了几分。他握着扶手的手,指节慢慢松开了。汉武帝的脑海里闪过那个年轻人自信的样子,闪过他在漠北浑身是血,却还笑着对自己说“幸不辱命”的场景。一股混杂着心疼、欣慰,还有一丝愧疚的情绪,涌上心头。
刘彻的目光变得复杂。
他看着殿中那个把自己藏在霍去病光环下的凌岳,终于明白,霍去病为什么会这么信这个人。
攻击凌岳,就等于攻击那个用自己前途换来汉军胜利的霍去病。这层保护,没人能打破。
“来人。”
汉武帝的声音恢复了威严,冰冷的不容反驳。
“把公孙度和他的人,全部关进天牢!交给廷尉审问!所有牵连的家产,全部抄没充公!”
几个羽林卫立刻冲了上来,公孙度还想求饶,嘴巴就被一人用刀鞘狠狠砸了一下,满嘴是血。他被架起来拖了出去,华丽的朝服在光洁的地面上拖着,发出“嘶啦”的响声,只留下一路的哭喊声和一股难闻的骚臭。
大殿再次恢复了安静。
汉武帝的目光,扫过霍光呈上来的那份账目,上面记录着长平公主府和卓氏商号的来往,他的眼神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移开了。
前排几个老臣看到皇帝的目光移开,不着痕迹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有了数。
“长平公主德行有亏,不配公主之位。传旨,收回她的所有封地、食邑,从今天起,在公主府里闭门思过,一辈子不准出府一步。”
没有杀,也没有废除名号。
但对长平公主那种习惯了权力和奢侈的女人来说,夺走她的一切,把她关在以前的荣华富贵里慢慢老死,这比杀了她还要残酷。
一场足以动摇朝堂的大事,在汉武帝迅速的处置下,很快平息了。
处置完这些叛徒,汉武帝的脸上重新露出笑意。他走下台阶,亲自扶起还跪着的桑弘羊,又重重拍了拍凌岳的肩膀,眼神锐利,充满了欣赏。
“好,很好!有你们两个,何愁匈奴不灭。”
他转身回到龙椅上,整个人的气势又变得宏大起来,他张开双臂,好像已经看到了大军出塞、踏平匈奴王庭的景象。
“朕给你们的权力,加倍!国库为你们敞开,钱粮兵马,要多少给多少!”
汉武帝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带着一股压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朕只有一个要求!”
他的目光像鹰一样,死死盯着凌岳。
“三个月!朕给你们三个月!三个月内,朕要看到匈奴单于的王庭,变成一片火海!”
这是皇帝完全的信任,是天大的授权,也是无数将军做梦都想要的荣耀。
桑弘羊激动得满脸通红,身体都在发抖,几乎就要立刻跪下领命。
然而,凌岳却再次躬身行礼,他的动作,让准备下拜的桑弘羊停住了,也让大殿里狂热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平静的声音,清晰的打断了这股劲头。
“陛下,恕我直言。”
“现在,还不是决战的时候。”
汉武帝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