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冥凌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由铁青转为惨白,指着冥绡的手指哆嗦得厉害,“你这逆子!为了脱罪,竟敢如此污蔑你的生身母亲,构陷你纯良无辜的亲弟弟!你弟弟从小温良恭俭,知书达理,族中谁人不夸?你嫉妒他!怨恨他!打伤他不够,如今还要用这等诛心之言往他身上泼脏水!你……你简直丧心病狂!!”
“是啊,姐姐,”虞娇娇立刻接话。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悯与公正,“我也听闻,冥绡在蛇族中……名声确实有些不堪。但他那位弟弟,可是出了名的温润知礼,进退有度,是众口皆碑的好孩子。这样的好孩子,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亲哥哥说出那般……那般恶毒的话来?这分明是冥绡为了脱罪,信口雌黄!”
白砚秋也连连点头附和:“没错没错!空口无凭,这全是他的一面之词,如何能信?”
许娘子虚弱无比的趴在担架上,声音气若游丝,“从小你就处处不如你的弟弟,我知你心里怨恨他,但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天理难容,冥绡,你别执迷不悟了,赶紧认罪吧。”
冥凌像强行压下怒火,做出一副痛心疾首又顾念亲情的模样,沉声道:“罢了……罢了!音公主,方才是我气糊涂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孩子犯了错,总得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看向冥绡,眼神恳切,“只要你肯回去,自愿将你的蛇骨……替换给你弟弟,助他重塑根基……老夫……老夫便原谅你这次大逆不道!并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安然度日!”
“冥凌族长真是……宅心仁厚啊!”虞娇娇适时发出感动的赞叹。
冥凌挺直了腰背,对虞音保证道,“音公主,老夫说话算话!只要他肯献出蛇骨,老夫取骨时,定不会如他对待亲弟那般残忍,定会……完完整整地将他……送回公主身边!”
可抽了蛇骨,再完整也已是废妖一个。
“这法子甚好!”虞娇娇拍手笑道,“既救了那可怜的小蛇,姐姐也能如愿以偿抱得美男归,不过是多等些时日罢了。姐姐……以为如何呢?”
她心中冷笑:只要冥绡成了废妖,父皇总不会再逼我嫁给他了吧?
“呵……”冥绡冷哼一声, 他微微侧首,靠近虞音,带着一丝妖异的魅惑与威胁,“公主殿下……若您真如他们所愿,人家……可就再也没法用这具完好的身子……尽心尽力地服侍您了哦……”
虞音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慵懒:“冥绡啊,光凭你红口白牙这么一说,本宫也很无奈呀。”
她话锋一转,“可这世间,终究讲究一个证据二字。你……可能拿出真凭实据,证明你句句属实?”
“当然。”冥绡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巨大的笑容。
“说来……还要多谢前几日藏书阁那场蹊跷大火呢。正是那场火,烧醒了人家——凡事……都得留个后手,留下些证据。否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满身的污秽了!”他手腕一翻,掌心赫然托着一枚流转着幽暗光泽的奇异晶石。
“留影石?!”
冥凌脸色大变,手中刮出一道强劲的风刃。
“放肆!!”
根本无需虞音开口,一直如磐石般守护在她身侧的狂邦,发出一声震天怒吼!
壮硕的身躯如同瞬移般挡在虞音前方,巨大的豹爪裹挟着狂暴的妖力悍然拍出!
“轰——!”
一声闷响!那道凌厉的风刃被狂邦生生拍散。
“老匹夫!”虞音端坐椅上,纹丝未动,唇角却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讥诮,“在本宫面前就敢如此狗急跳墙,公然毁灭证据?你这胆子……可真是比天还大!”
她冷笑着,“如此迫不及待……莫非真被本宫说中了?你对那小儿子寄予厚望,指望着他……化蛇为龙不成?!”
“公主此话严重了。”冥凌浑身冷汗涔涔,强自镇定道,“老朽……老朽只是……只是怕那逆子为了脱罪,不知从何处弄来些污秽不堪的影像,脏了公主您这双尊贵的眼!那扒皮抽骨的场面……实在太过血腥腌臜……”
“这等场场面本宫见得还少吗?”虞音笑了一声,“兴许本宫看了还越发兴奋呢。”
她的目光转向冥绡,尾音拖长,慵懒中透着催促:
“冥绡……还不快点?本宫等得……黄花菜都要凉了。”
“公主……莫急。”冥绡脸上的笑容愈发妖异,他指尖凝聚起一丝幽暗的妖力,轻轻点在留影石上。
嗡——
幽光流转,一幕清晰得令人心悸的影像,伴随着冰冷残酷的声音,瞬间投射在庭院上空,展现在所有妖的眼前!
……
许娘子手指一遍遍摩挲着一只莹润的白玉碗边缘,在进行一场自我说服的审判:
“……都怪娘……与你父亲结识的时辰……不吉……让你生来就顶着个私生子的污名……可这……娘也没得选啊……” 她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慈爱,“你弟弟……他身怀佳骨那是我们全族的希望!更是娘熬了这千年的……唯一指望啊……”
她猛地抬起头,给自己找正当的理由:
“所以……牺牲你……是必然的!我的绡儿……别怨娘……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
话音未落,她像是要斩断最后一丝犹豫,手臂猛地一挥!
“哐当——!”
白玉碗瞬间碎裂成无数晶莹的残片。
“就当……娘亲对不住你了……” 她对着满地狼藉,喃喃自语,声音里没有半分愧疚,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冰冷。
“娘亲对不起谁呢?”
一个清冷、带着一丝玩味笑意的声音,突兀地在门口响起!
影像中的许娘子浑身剧震,她霍然转身,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只见冥绡好整以暇地斜倚在门框上,姿态慵懒,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地上破碎的玉片,唇角勾起一抹淬毒的讥讽:
“哟……这不是娘亲用这玉碗盛了,给我盛了滋补的汤药么?怎么……” 他抬眸,蛇瞳锁死许娘子瞬间煞白的脸,一字一顿,“娘亲生这么大气,把它给砸了?”
许娘子惊骇,嘴唇哆嗦着,“你,你你怎么活着……”
冥绡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室内,甚至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径直坐到了许娘子刚才的位置旁。
“娘亲是不是觉得……” 他微微倾身,靠近许娘子因极度恐惧而僵硬的身体,声音压得极低,“我应该被鹰妖抓走,在我最虚弱、最痛苦的蜕皮之际,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可惜啊……我活下来了,而且……” 他刻意顿了顿,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得意,
“托娘亲那碗好汤的福……我这次蜕皮,完成得……前所未有的顺利呢。”
影像中的许娘子已经彻底瘫软,眼神涣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魂魄。
冥绡却并未停止,他脸上的笑容倏然收敛,“哦,对了……我的好娘亲……”
“你亲手端给我的那份心意……味道确实独特。”
“所以刚才……我也投桃报李,原封不动地……给我那身怀佳骨、全族希望的好弟弟……也送去了一碗……一模一样的好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