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奇点”的爆发与消散,如同在寂静的深潭中投下了一颗炸弹。那令人窒息的“观察者目光”虽然退却,但留下的却是一个近乎支离破碎的微缩世界。
法则之网支离破碎,如同被撕扯的蛛网,许多精心构建的因果链断裂,优化的结构崩塌。代表李明存在的虚影彻底消失,融入了那次爆发,使得整个领域的理性运算核心严重受损。其他虚影——陈远、苏婉儿、赵刚、孙晓雪、李德林——虽然依旧存在,但它们所依赖的、由李明主导构建的精密逻辑框架已不复存在,其“行为模式”变得有些迟滞和混乱,仿佛失去了大脑的神经网络。
领域的生长几乎停滞,边界在失去有效维护后,再次开始被外部“吞噬者”的虚无缓慢侵蚀。那内生的“因果涟漪”也因逻辑基础的动摇而近乎消失。
整个领域,仿佛又回到了最初诞生时那般脆弱,甚至更加糟糕,因为它曾拥有过秩序,又失去了它。
在这片信息的废墟之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开始在所有残存的虚影间弥漫——那并非个体情感,而是基于存在本能的、最原始的“茫然”与“抉择”。
是就此放弃,任由这脆弱的余烬被虚无彻底吞噬,归于永恒的寂静?
还是,在失去理性支柱的情况下,依靠残存的本能和那些最基础的“回忆基石”,尝试进行一次盲目的、不计后果的……“重构”?
没有李明的逻辑核心进行分析推演,没有清晰的法则指引前路。这一次的抉择,只能依赖于它们最本质的“存在倾向”。
陈远的虚影,那代表着“连接”与“守护”的印记,率先做出了反应。它不再试图去修复复杂的网络,而是散发出一种最纯粹、最坚定的“维系”波动,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牢牢锚定着中央那搏动的“本源奇点”,并试图将这种“锚定”的感觉,传递给其他每一个虚影。他的选择是:坚守。不惜一切代价,维持存在本身。
苏婉儿的虚影感受到了这种呼唤,她那“维系”的波动随之响应,变得更加柔和而宽广,如同母亲安抚受惊的孩子,努力平复着领域内部因混乱而产生的“震颤”。她的选择是:抚慰与凝聚。
赵刚的虚影,那“不屈”与“防御”的意念,化为了一道无形的壁垒,并非针对外部(那已非当前主要矛盾),而是针对内部可能出现的“崩溃”倾向。他的选择是:内固。防止自我瓦解。
孙晓雪的虚影,失去了清晰的数据流支撑,她的“专注”与“洞察”本能变得有些模糊,但她依旧努力地“感受”着领域的整体状态,尤其是那“本源奇点”的搏动,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稳定的节律。她的选择是:感知。寻找秩序残留的痕迹。
李德林的虚影,那“锻造”与“塑形”的韵律,在失去具体蓝图后,变得有些笨拙和试探性。他开始不再追求优化,而是仅仅依据陈远的“锚定”和孙晓雪感受到的“节律”,进行最基础的、维持领域形态不散的“修补”。他的选择是:重塑。用最笨拙的方式,维持形态。
五种不同的“存在倾向”,在失去统一指挥的情况下,凭借着最本能的共鸣,开始了一场混乱却坚定的自救。
没有精妙的配合,只有各自为战却又目标一致的坚持。
领域的边界在赵刚的“内固”和陈远的“锚定”下,侵蚀的速度减缓了。内部的混乱在苏婉儿的“抚慰”和李德林的“修补”下,没有进一步恶化。孙晓雪那模糊的“感知”,偶尔能捕捉到一丝“本源奇点”搏动中稳定的相位,为李德林的“修补”提供一点点微小的参考。
这个过程效率极低,充满了浪费和错误,领域依旧在缓慢地缩小、衰弱。
但它们没有放弃。
这一次的重构,无关理性,无关效率,只关乎最纯粹的“生存意志”。是构成它们存在的、那些来自过往一切牺牲与抗争的印记,在最黑暗的时刻,发出的最后呐喊。
余烬未冷,抉择已定。
在理性的废墟上,存续的本能发出了最后的吼声。一次低效、混乱却无比坚定的自救,在这片渺小的世界中,悲壮地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