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军司令部大楼内,楚云飞苏军的正面交涉彻底破裂,科瓦廖夫的傲慢与敷衍,以及苏军昼夜不停拆卸、运走重要工业设备的行径,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楚云飞看穿了“斯大林的算盘”,深知常规途径已无法阻止这场对国家命脉的掠夺,他决定兵行险着,下一盘国际舆论的棋。这场行动的代号,被他定为 “北风”。
行动计划在绝密状态下制定。参与者仅限于楚云飞、方立功以及情报处长等绝对核心的三人。楚云飞亲自确定了行动的核心原则:证据确凿,渠道迂回,效果爆炸,自身隐匿。
情报处长根据前期秘密收集的大量资料,昼夜不停地筛选、核实、整理。最终形成了一份措辞严谨、证据链相对完整的“情况汇编”。内容包括。
清晰显示沈阳兵工厂、鞍山制铁所等关键厂房内大型机床被拆卸后留下的空基座、散落的精密零件;堆积如山的设备包装箱,箱体上隐约可见俄文标识;装载设备的列车在苏军装甲车护送下驶向满洲里方向的远景照片(由侦察兵冒险拍摄)。
匿名引用了数名被苏军释放或冒险逃出的中国籍、日籍工程师和技术人员的证言,详细描述了苏军拆卸的设备种类、规模、运输频率,以及苏方人员关于“战利品”的言论。
罗列了自苏军进驻后,重点厂矿设备流失的大致时间表和估算数量,并与该厂矿战前的生产能力和设备清单进行对比,直观显示损失之惨重。
简要引用《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相关条款、《波茨坦公告》精神,指出苏军行为与“尊重中国在东北的主权与领土完整”、“日本投降后其资产由所在盟国区当局处理”等原则相悖。
这份材料刻意避免使用情绪化语言,力求客观陈述事实,但证据指向性极其明确:苏联红军正以“战利品”为名,行系统性掠夺中国东北工业基础之实。
选择隐秘“发射阵地”。 楚云飞否决了通过军方或外交渠道正式提交的方案,那无异于自投罗网,且极易被高层压下。他选择的渠道,是经过严格筛选的、非官方的、却能直通国际舆论高地的路径。
一位与美军观察组有密切商业往来、且对苏联扩张心存警惕的英国籍商人,此人在华北消息灵通,与多家外国通讯社有联系。
一位有自由主义倾向、同情中国抗战的美国学者,经常为欧美报刊撰稿,在知识界有一定影响力。
通过一条极其隐秘的、与海外有联系的情报线,将材料副本转往香港这个国际信息港。
元月五日深夜,三份内容完全相同、但包装各异的材料副本,由绝对可靠的、互不知情的单线交通员,分别携带,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悄然离开沈阳,前往天津、上海、香港。楚云飞给交通员的指令只有一句话:“将材料交给指定收件人,说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国官员’提供的,内容关乎远东和平与正义。”
整个过程如履薄冰,任何环节出错,都可能引发外交纠纷甚至更严重的后果。楚云飞在指挥部里,度过了几个不眠之夜,表面上依旧处理日常军务,镇定自若,但内心的紧张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国际社会对苏联扩张的警惕,赌的是美英不会坐视苏联独吞东北利益,赌的是舆论压力能迫使斯林有所收敛。
几天后,
在上海出版的英文报纸《字林西报》刊发了一篇题为《东北工业命脉遭系统性掠夺?匿名文件揭露惊人内幕》的报道,详细引用了文件内容,并配发了部分模糊但足以说明问题的照片。
紧接着,天津的《京津泰晤士报》、香港的《南华早报》等有影响力的外媒相继转载或发表类似报道。
美联社、合众社等国际通讯社迅速将消息发往全球。报道中,“苏联违背盟国协议”、“掠夺中国战后重建资源”、“斯林在远东的野心”等字眼格外刺眼。
消息传到美国,立即引起国会和舆论的强烈关注。一些参议员公开质疑政府对苏政策,要求白宫就此向苏联提出严正交涉。《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主流媒体纷纷发表评论,抨击苏联的行径是对战后和平的破坏。
一场由几份“匿名”文件引发的外交风暴,瞬间将苏联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莫斯科和重庆的官方通讯社起初试图否认或淡化,但在确凿的证据面前,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在沈阳,科瓦廖夫司令部显然接到了莫斯科的紧急询问,苏军官兵的态度出现微妙变化,拆卸和运输作业似乎有所放缓,至少变得更加隐蔽。重庆国民政府外交部措辞强硬地向苏联驻华大使馆提出了正式抗议,尽管这抗议多少有些“事后诸葛亮”的味道。美军驻华机构则加强了对东北局势的“关注”,向楚云飞部派驻的美军联络官询问更多细节。
“纵队座!成功了!美国人的报纸都登了!”小陈拿着几份辗转得来的外电译稿,兴奋地走进指挥部,难掩激动。
楚云飞接过报纸,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报道。
“成功?还早得很。”他声音低沉,“这不过是捅了马蜂窝。斯林不会善罢甘休,重庆那边恐怕也会追究消息来源。我们只是把水搅浑了,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小陈:“通知我们的人,全部静默,近期停止一切相关活动。严密监视苏军和各方反应。同时,给杜长官发报,例行报告沈阳治安状况,对‘外界不实报道’表示‘遗憾’,并重申我部正恪尽职守,保护国家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