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领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微微侧首,目光如电,扫过身后肃立的三大同知以及那三百名静默无声的锦衣卫。
没有言语,只有眼神的交汇和细微的手势。
李炎目送他们离去。
他再次将心神沉入系统界面,目光投向新解锁的【军械营】。琳琅满目的重型军械图标散发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诱惑着他。功勋值尚有点,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重型床弩,守城利器,亦可于野战中狙杀敌将、摧毁小型工事……兑换50架!”李炎心念一动。虚空面板上功勋值瞬间减少2500点。
【功勋-2500】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外黄巾军大军营寨军械营空地上那片较为空旷的广场上,以及寨墙内侧几处指定的宽阔区域,空气泛起一阵阵水波般的涟漪。一架架造型狰狞、结构复杂的重型床弩凭空出现,粗大的弩臂闪烁着寒光,精心打造的弩身散发着桐油和铁锈混合的气味。
每一架床弩旁边,还整齐码放着十根如同短矛般的标准弩箭。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重型冲车,攻坚必备……眼下虽暂不需攻城,但需以备不时,且其冲撞之力,或可作它用。兑换10辆!”
【功勋-1000】
十辆庞然大物轰然落地,砸得地面微微一颤。这些冲车比起白天攻破城门的那几辆更为巨大坚固,前端包裹着厚实的铁皮,尖锐的撞角闪烁着幽光,如同沉睡的巨兽,等待着下一次狂暴的苏醒。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重型铁甲】上。200功勋值一套,价格不菲,但提升的是核心精锐的生存和战斗力。
“黄巾力士虽勇,但甲胄简陋。若能披上重甲……”李炎眼中精光一闪,“兑换20套!”
【功勋-4000】
光芒闪烁间,二十套漆黑的重型铁甲出现在衙门空地之上。这些铁甲做工精良,甲片厚重,覆盖全身要害,在火把照耀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一看便知是难得的精品重甲,足以武装起一支小而精的重型突击力量。
一番兑换,功勋值迅速缩水,只剩下
- 2500 - 1000 - 4000 = 3600点。但李炎丝毫不觉心疼,他只觉底气大增。
“来人!”
几名守在外面的系统征召的黄巾力士亲卫应声而入,看到广场上突然多出的众多军械,眼中都闪过狂喜。
“重甲入库,暂由亲卫营保管,择机配发力土士,组建重甲营。”
“是!渠帅!”亲卫们轰然应诺,立刻招呼人手开始忙碌起来。
处理完军务,李炎重新坐回案后,手指揉着眉心。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精神却处于一种亢奋状态。拿下一座郡城,只是开始,如何消化它,如何应对梁廷必然到来的反扑,才是真正的考验。
——————
羿日。
天水郡城破次日,血色残阳半坠在西边城楼飞檐,将未熄的烽烟染成暗红。焦木余烬混着铁锈与尘土的气息,在呜咽的秋风里弥漫。
郡守府大堂,原本象征官家威仪的匾额斜歪在地,裂成数段。黄巾各营主将按刀立于两侧,额上黄巾在穿过破窗的光线下异常刺目。他们沉默着,目光却如实质,压得堂下数人几乎喘不过气。
李炎并未坐在上首那把残破的官椅上,只是背对众人,望着壁上那幅被撕扯大半的郡境舆图。他身形算不得魁梧,甚至有些瘦削,但只是站在那里,便让整个大堂的空气都凝滞如铁。
脚步声自外而来,略显凌乱。以司马防为首,慕容皝、李暠、宇文觉,天水郡四大世家的主事之人,在家兵被尽数解除武装后,被“请”到了这里。他们衣袍依旧华贵,只是沾满了尘土,脸色在晦暗光线下显得青白不定。
“见过……李帅。”司马防率先躬身,声音干涩。其余几人随之行礼,慕容皝的动作略显僵硬,李暠垂着眼睑,年轻的宇文觉则忍不住抬眼,飞快瞥了一下李炎的背影。
李炎缓缓转身。他的面容年轻,甚至带着些书卷气,但一双眼睛却幽深得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昨夜城下的滔天火海与今日拂晓的尸山血河。
目光扫过,无人敢与之对视。
“天水郡,富庶之地。”李炎开口,声音平稳,并无杀气,却字字敲在人心上:“城高池深,赵文也算知兵。若非……”
他顿了顿,视线在四人脸上逡巡,“若非诸位坐视,我麾下儿郎,至少要多填几千性命入此瓮城。”
司马防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道:“李帅天兵骤至,势不可挡。赵郡尉……独木难支,亦是天命。”
“天命?”李炎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我黄巾只信人定胜天。昨日城头,诸位与赵文所言,我已知晓。”
他踱了一步,靴子踩在碎木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诸位当时的选择,很明智。保全了家族,也为我军减少了伤亡。看在这份‘情谊’上,有些话,我便开门见山。”
他停在四人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慕容皝额角渗出的细汗。
“我要粮,十万石。我要银,八十万两。我要人,各家私兵部曲,打散一半,择优补入我黄巾各营。还有,”他目光陡然锐利:“各家嫡系长子,即刻入我中军效力。”
话音落点,如冰锥坠地。
“十……十万石?”李暠失声惊呼,随即强自压下:“李帅,天水郡虽称富庶,然经此兵燹,仓廪损毁,各家存粮亦……亦恐难凑此数啊!八十万两白银,更是……”
宇文觉年轻气盛,忍不住抗声道:“李帅!我等昨夜未曾助赵文守城,已是……已是表明了态度!何故还要如此相逼?部曲乃各家安身立命之本,嫡子更……”
“正因尔等昨夜未助赵文,”李炎打断他,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寒意:“今日才有机缘站在此处,与我说话。”他目光转向宇文觉,“宇文少主以为,若昨夜尔等与赵文同心协力,今日之天水郡,会是何等光景?尔等项上头颅,还能安在?”
宇文觉脸色一白,噎住无语。
慕容皝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李帅,非是我等不愿襄助,实是力有未逮。能否宽限时日,容我等回去筹措……”
“慕容家主,”李炎再次打断,语气转冷:“莫要与我讨价还价。林州府的官兵正在集结,不日即至。我没时间与诸位磨蹭。”
他抬手,指向门外:“尔等可知,三日前,清明县负隅顽抗的陇南陈氏,如今安在?”
恰在此时,一队黄巾力士押着几名衣衫褴褛、神情萎靡的青年从院中走过。司马防眼尖,认出其中一人竟是邻郡与他们司马家有姻亲的某家子弟,心头猛地一沉。前几日传来的消息——陇南陈氏因抗拒纳粮,满门被悬尸城楼——此刻如同冰水浇头,让他遍体生寒。
李炎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缓步走回舆图前,伸手,将代表天水郡的那一块,轻轻撕下。
“要么,带着我的条件回去。”他背对众人,将那张残纸揉成一团,掷于地上,声音不大,却带着最终判决的意味,“三日后,粮银入仓,部曲整编,质子入营。”
他顿了顿,微微侧首,余光扫过身后那几张惨白的面孔。
“要么,就让各家……提前备好缟素吧。”
堂内死寂。唯有窗外风声呜咽,卷着灰烬,仿佛无数冤魂在哭号。
司马防第一个躬身,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谨遵李帅之命。”
慕容皝、李暠、宇文觉相互看了一眼,最终都深深地低下头去,再无半分先前在城头与赵文对峙时的倨傲。
四人倒退着,近乎踉跄地挪出大堂,仿佛逃离噬人的虎穴。
待他们身影消失,一名主将凑近,低声道:“大帅,是否逼得太甚?万一……”
李炎重新望向那幅残破的舆图,目光幽远。
“世家如藤,畏威而不怀德。赵文的下场,便是给他们最好的警示。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他们知道该怎么选。”他语气淡漠,“速去准备,官兵,才是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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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四大世家家主的身影踉跄着消失在府衙大门外,堂内肃立两侧的黄巾将领们身上那股刻意压抑的杀气,便如同挣脱了束缚的猛兽,骤然弥漫开来。
“渠帅!”一个粗豪的声音率先打破沉寂,正是昨日率先登城、浑身伤疤比衣衫更密的新任六营悍将邓茂。
他踏步上前,腰间染血的环首刀撞在甲片上哐当作响:
“何必与这些蠹虫虚与委蛇!某看那姓宇文的小子眼神不正,司马老儿也是个口蜜腹剑的!不若让末将带一营弟兄,今夜就挨个‘拜访’过去,将他们多年搜刮的民脂民膏统统起出来,岂不爽快?也省得他们背后搞小动作!”
他话音未落,另一侧便传来一声阴柔的冷哼。只见身形瘦削、面色带着几分不健康苍白的大良本地黄巾军第八营主将,张成把玩着一柄小巧的匕首,眼皮微抬,慢悠悠道:
“邓渠帅勇武可嘉,只是这脑子……怕是还留在昨日的城头上。屠尽世家容易,如同碾死几只蚂蚁。可然后呢?十万石粮,八十万两银,你邓茂去变出来?还是让你麾下那些只识弯弓射大雕的汉子,去管理郡城钱粮户籍,应对即将到来的官兵?”
邓茂被噎得面色涨红,铜铃眼一瞪,怒视张成:
“你休要长他人志气!没了张屠户,难道就吃带毛猪?抢够了钱粮,裹挟了丁壮,天下何处去不得!”
“然后呢?”一个沉稳的声音插入,乃是资历较老营主将王石头,其眼神锐利如鹰:
“如流寇般劫掠四方,直至被各地官兵逐一剿灭?邓兄弟,别忘了渠帅的教诲,我等起事,是为开创太平基业,非是逞一时之快。天水郡乃雄城,据之可窥视两府之地,若能消化此地钱粮人口,我军根基可定!此时与地头蛇彻底撕破脸,实为不智。”
“王将军所言甚是。”张彪接口,他是李炎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渠帅方才恩威并施,既以陇南陈氏的下场震慑其胆,又以‘情谊’和‘质子’给他们留了条看似能走的路。这些世家,最擅审时度势,只要刀够快,架得够稳,他们知道该怎么选。”
“眼下当务之急,是趁着这七日空档,尽快整肃城防,消化战果,云林府,甚至是雍州的官兵,绝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众将闻言,微微颔首。
李炎此时缓缓转身,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以及更深沉的算计。
他目光扫过争论的众人,最终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站在角落阴影里的一个文士打扮的人身上。此人名叫徐逸,原是平安县一名不得志的书吏,城破时未逃,被俘后经查问,发现其对郡中事务极为熟稔,且似有投效之意。
“徐先生。”李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依你之见,四家之中,谁最可能真心归附,谁又可能阳奉阴违,甚至暗中联络外敌?”
徐逸从阴影中走出,躬身一礼,态度恭谨却不卑不亢:
“回渠帅。司马防老谋深算,家族枝繁叶茂,产业遍布州郡,最是惜身,亦最是滑头。渠帅雷霆手段加之陇南陈氏前车之鉴,他大概率会选择破财消灾,暂时屈服,但让其真心归附,难如登天。
“慕容皝性烈,其族中多悍勇之辈,今日虽被迫低头,心中必然不服,需重点防范。李暠此人,看似温和,实则首鼠两端,其家族与林州府刺史有旧,暗中通敌的可能性最大。至于宇文觉……年少气盛,不足为虑,但其族中长辈或可利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外,渠帅要求各家嫡长子入营,此策甚妙。然需防他们李代桃僵,或以庶子、旁支冒充。需派得力人手,核实身份,严加看管,令其与家族隔绝。”
李炎微微颔首,徐逸的分析与他心中判断大致吻合。“核查质子身份之事,便交由你去办。所需人手,可从亲卫营中抽调。”
“属下遵命。”徐逸再次躬身。
李炎目光重新看向众将:“都听到了?威已示下,接下来便是如何用这‘威’来驱动这些地头蛇,为我所用。三日之内,粮草银钱必须入库,部曲整编必须完成,质子必须入营。此三事,关乎我军能否在天水郡站稳脚跟。”
他语气陡然转厉,目光如电,射向邓茂、张曼成等人:“在此期间,严令各部!不得私自骚扰世家府邸,不得劫掠城中商户百姓!违令者,军法从事,绝不姑息!我要的是一个能提供钱粮兵源的天水郡,不是一个被抢光杀光的废墟!明白吗?”
“谨遵渠帅之令!”众将心头一凛,齐声应诺。邓茂也收起了不满,喏喏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