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把手机塞进卫衣口袋，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断联时的冰凉。他站在公告栏前，那张纸在夜风里轻轻晃动，像一张无声的嘴。
纸上印着一张照片。
是他母亲的病历首页。
编号、姓名、入院时间，全都对得上。右下角还有一行手写小字：“你写的每一章，我都认真读过。”
林骁没动。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然后蹲下来，用鞋尖在地面划了一道线。这是他打球时的习惯动作——测算角度，找最佳出手点。
他抬头看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再低头看自己的影子。月光斜照，人影偏左十五度，刚好避开镜头视野。
有人站在这里贴了这张纸。
而且知道哪里拍不到。
他翻开随身带的笔记本，翻到昨天晚上写推理草稿那一页。纸张边缘有撕过的痕迹，不整齐，像是被硬扯下来的。他把公告栏上的纸拿起来，对着月光看边缘纤维。
一样。
连纸张厚度都一样。
这不是普通的打印纸，是他从网上买的那种加厚稿纸，专门用来写小说初稿。一包五十张，他书包里只剩二十多张。
现在少了一页。
被人拿去写了挑战书。
林骁合上本子，低声说：“你不是想玩吗？那就按我的节奏来。”
他掏出手机，信号刚恢复。拨通一个加密号码。
“沈知微，查一下最近三小时教学楼周边的热感记录，重点找穿长袖西装的人。身高一米八左右，左手戴戒指。”
电话那头传来敲键盘的声音。
“你那边出事了？”
“他把我妈的病历贴出来了。”林骁声音很平，“还用了我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
沈知微停顿了一下。“他在模仿你的创作环境。”
“不止。”林骁看着公告栏上的纸，“他在告诉我——他知道我怎么思考，怎么写字，甚至什么时候会经过这里。”
“别去。”
“我已经在路上了。”
“至少等……”
林骁挂了电话。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等支援，等周默，等唐糖和苏念。
但他不能等。
那个人已经走进他的生活，翻了他的本子，碰了他的记忆。再等下去，下一个被贴出来的，可能是他父亲工牌的照片，或者是他写给编辑的合同。
他沿着走廊往旧教学楼走。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踩在瓷砖接缝上。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走直线，不绕弯。
旧教学楼亮着一盏应急灯，红色的小光点在二楼窗口闪了一下。
突然，广播响了。
没有音乐，没有杂音，只有一个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
“林骁同学，今晚八点，旧教学楼顶见。我们当面聊聊下一章的情节。”
声音落下，广播关了。
林骁看表，七点五十一。
九分钟。
他加快脚步，穿过空荡的走廊。楼梯间感应灯随着脚步亮起，一层，两层，三层……
第四层开始，灯不亮了。
他摸黑往上走，右手扶着栏杆。铁栏杆有点湿，像是刚被人摸过。
第五层，天台门虚掩着。
他推开门，风立刻灌进来。卫衣帽子被吹起来，他又拉回去。
天台上没人。
只有栏杆中间，挂着一枚戒指。
金丝边框，无名指位置，正缓缓旋转。月光照上去，反光打在墙上，一闪一闪。
林骁走近，没碰它。
他知道这是谁的。
陈渊的婚戒。
但他没看到人。
远处教学楼的钟敲了八下。
声音落下的瞬间，广播又响了。
还是那个变声器声音：“你觉得，我现在在哪里？”
林骁站着没动。
“你可以报警，可以叫人，也可以转身离开。但只要你还在写，我就一直陪着你。”
风更大了。
林骁左手伸进卫衣口袋，摸到了那页被撕下来的纸。他把它拿出来，和公告栏上的那张并排比对。
笔迹不一样。
但纸是一样的。
对方故意留了破绽。
是在测试他能不能发现？
还是在告诉他：我不需要伪装到底，因为我知道你会追过来？
“你想看我怎么写结局？”林骁对着风说，“那我就写给你看。”
他把两张纸折好，塞进笔记本夹层。右手摸到封底，那里藏着一把折叠小刀。他没拿出来，只是确认它还在。
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很轻。
林骁回头。
一个人影站在门口，背对着楼道灯，只能看到轮廓。
西装，高个子，左手垂在身侧，戒指还在栏杆上转。
那人没说话，也没靠近。
就那么站着。
林骁往前走了一步。
人影后退一步。
距离保持不变。
“你是觉得，控制了我的写作节奏，就能控制我的行动？”林骁说，“那你漏算了一点。”
那人不动。
“我打球的时候，从来不看对手的眼神。”林骁抬起下巴，“我看的是他的脚尖朝哪边。”
话音刚落，对方突然抬手。
不是攻击。
是摘下另一只手上的手表，轻轻放在地上。
然后转身，走下楼梯。
脚步声渐渐消失。
林骁走过去，捡起手表。
表盘背面刻着一行小字：0714。
他认识这个日期。
周默的手表也有同样的刻痕。
线人牺牲的日子。
他握紧手表，看向栏杆上还在转的戒指。
月光下，金属反光像信号灯。
一明，一暗。
一明，一暗。
林骁把小刀从封底抽出来，插进栏杆缝隙，用力一撬。
铁锈崩裂。
他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对准戒指。
“陈渊。”他说，“你既然喜欢看我写故事，那这一章，我亲自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