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升级，首当其冲的就是放在走廊尽头的那面镜子。
之前，这面镜子只能短时间投射出类似幻觉的模糊影像，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它能自主判断经过游客的心理状态，不管是游客走路的速度、眼神中的恐惧，还是刻意装镇定，镜子都能精准捕捉到他们的情绪波动，然后找准最让人防不胜防的时机，跳出恐怖画面。
比如游客明明站在原地没动，镜子里的自己却会突然侧过脸，嘴角咧开一个极不自然的弧度，直勾勾对着镜外的人笑；
又或者游客抬手摸头发，镜中的倒影却迟迟不动，反而慢慢抬起手，指向游客身后空荡荡的走廊……
总之，所有设计都围着一个核心：
怎么能让游客害怕就怎么来。
姜知站在镜子前，盯着镜面里自己的倒影，试着代入游客的视角：
要是走得好好的，突然看见镜中的自己做出完全不一样的动作……
她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连自己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也是在这时候，她突然对之前系统说的“密室里的惊悚值，全来自顾客的负面情绪”这句话，又信服了几分。
她琢磨了一下：要是让自己从头到尾走一遍升级后的密室，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说不定真能被吓个半死。
按现在密室的恐怖程度，那些胆子小的顾客，玩完后被吓哭、夜里睡不着、连着几天心神不宁，都该是很正常的事。
可自从密室开放到现在，任凭外面传得多恐怖多吓人，但从来没有一个顾客找过来反馈，说玩完后真的出现精神失常、失眠这些负面状况。
仿佛大家顶多就是在密室里惊尖叫几声，出来后吹吹风，晚上回去依旧能睡得很熟。
这种反常的情况，姜知之前没太在意。
但现在对着这面升级后的镜子，再结合系统之前说的话一琢磨，她忽然反应过来：这估计全是系统的功劳。
要是没有系统在背后做手脚，以现在密室每天的客流量，早该有人因为玩完后的负面影响找上门来，要么要求退款，要么得要个说法了。
看来，这系统的自我循环逻辑，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完善啊！
姜知满意地点了点头，脚步放慢，缓缓转过身，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鬼屋的每一个角落——
医院墙上渗着“血渍”的海报、墙角摆着的破旧娃娃、地面上故意铺的吱呀作响的木板，所有布置都很有恐怖氛围。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惊悚值——
还有两千多点。
这个数字并不算小，应该还能再升级一下这个密室。
最终，她的目光定格在密室最深处那尊穿着大红嫁衣的纸人新娘身上。
纸人依旧保持着头微垂、红盖头垂肩、双手交叠腹前的姿势，一切似乎并无异样。
但姜知盯着看了两秒，却微微蹙起了眉。
她迈开步子缓步走近，在纸人面前蹲下身子，指尖轻轻拂过纸人冰凉的脸颊。
白纸表层很光滑，并无破损，可指尖触到的瞬间，却传来了一丝极淡的寒意。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细节：
纸人眼角那点用朱砂精心点画的泪痣，边缘竟然诡异地晕开了一丝浅红。
不是大面积扩散，仅像半毫米的淡红痕迹从痣的边缘浸出，颜色比中心朱砂浅，却格外清晰。
更让她在意的是，纸人垂在身侧的宽大纸袖，正以极不协调的频率微微颤动。
有时颤得极轻，纸袖边缘仅晃一下；有时又颤得急促，纸袖被扯得向外鼓胀开来——
两种状态反复切换，仿佛内部有个焦灼的存在，既想安分待着，又在拼命挣脱。
姜知眼神一凝，不再犹豫，立刻睁开了阴阳眼。
刹那间，眼前世界褪去伪装。
原本平平无奇的纸人内部，赫然浮现出一团模糊不清的意识体，呈淡灰蓝色，忽明忽暗，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
而在这团意识体核心，裹着两股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正激烈地反复冲撞：
一股能量移动缓慢，始终沉在意识体下方；
另一股能量移动急促，在意识体内四处窜动。
它们相撞时，意识体就会收缩，分开时又各自向外撑胀——
姜知皱眉，心中知晓，多半正是这矛盾冲突，导致了纸人外部泪痣晕开、纸袖颤动的异常。
“能听见我说话吗？”
姜知收回视线，嘴唇轻动，轻声试探道。
那团模糊的意识体猛地一颤，原本冲撞有节奏的两股能量瞬间变得更剧烈——
沉缓的能量突然抵紧意识体边缘，急促的能量则疯狂往中心撞击，
整个意识体跟着晃动，连纸人肩上的红盖头都抖了一下。
有反应。
姜知心中了然。
刚才那下剧烈反应，说明意识体里的存在能听懂她的话，
只是不知为何，她好像在害怕，缩着不肯露面。
她立刻放缓语气，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刻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说道：
“你不用怕，我能看见你，也知道你现在身子不舒服，对不对？”
见纸人袖口的颤动没再加剧，她又往前靠了靠：
“我没恶意，真的。”
“我们之前其实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等了两秒，虚影还是没动静，只有纸人肩上的红盖头轻轻晃了晃。
姜知耐着性子，语气更轻柔了一些：
“我们慢慢说话好吗？不用急，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又静了片刻，她才试着问出第一个问题，声音放得更低：
“你出现这纸人里面，多久了？”
虚影沉默了足足有五六秒，纸人垂在身侧的袖口颤动的幅度减少了一些，接着，从那半透明的轮廓里，断断续续飘出几缕声音：
“……不知道……记不清了……之前一直很黑……到处飘……没个准地方……”
声音依旧是两种调子，忽这忽那的，只是沉缓的部分多了些。
姜知点点头，语气更温和：
“后来，你又怎么进了这纸人里？”
“冷……纸人暖……”
虚影的轮廓晃了晃，像是在回忆，语气还是断断续续的，
“有人抬着纸人……有灯光……我跟着飘进去……就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