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莲的高烧是退了,但魂似乎丢在了那个月色朦胧的夜晚。家里人看的紧,父亲李老栓甚至用铜锁从外面挂住了她的房门。可那股甜腻的桃花香,总在她鼻尖萦绕,像是无形的钩子,勾着她心里最隐秘的渴望。姐姐金凤端来的饭菜,她食不知味;小妹玉珠担忧的眼神,她也视而不见。她整个人如同梦游,脑子里反复出现的,只有那个白衣书生温柔含情的眉眼。
夜深人静,锁簧轻微的“咔哒”声,在她听来如同惊雷。是风,还是……他来了?她屏住呼吸,赤着脚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外面寂静无声,可那股桃花香,却愈发浓郁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里破土而出,迅速长成参天大树——去找他!必须去找他!
后半夜,月光被薄云遮住,大地一片晦暗。银莲心一横,竟用发簪撬开了并不十分牢固的旧式木窗窗闩,像一只夜行的猫,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双脚一沾地,她便提着裙摆,朝着后山那座如同巨兽蛰伏的荒庙方向,一路小跑。林间的夜风带着寒意,吹在她滚烫的脸上,却丝毫无法冷却她心中那股邪火般的渴望。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她,如同看着自动走入陷阱的猎物。
荒庙,依旧破败阴森。但今夜,当银莲气喘吁吁地推开那扇歪斜的庙门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惊呆了。庙内并非记忆中的蛛网遍布、残破不堪,而是灯火通明!数盏精致的宫灯悬挂在梁柱上,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芒,地面干净整洁,甚至还铺着厚厚的、绣着繁复花纹的地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几乎盖过了那若有若无的桃花气息。正中央那尊恐怖的五头石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铺着锦缎的软榻。
而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白衣书生,此刻正斜倚在软榻上,手持一卷书册,含笑望着她。在温暖的灯火下,他俊美的面容更添几分不真实的光晕,宛如画中仙。
“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一丝了然的意味,“我等你许久了。”
银莲的心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填满。她痴痴地走过去,仰着脸问:“公子,你……你到底是谁?为何那日见过你,我便……我便魂不守舍,只想再见你一面?”
书生放下书卷,伸出手,指尖冰凉,轻轻拂过银莲滚烫的脸颊,带来一阵战栗。“傻姑娘,这自然是我们的缘分,是前世修来的因果。”他低笑,声音带着蛊惑的磁性,“你我命中注定,要在此刻相遇。”
说完,他不等银莲再问,宽大的衣袖对着她轻轻一挥。一股异香扑面而来,银莲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美好,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和恐惧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汹涌澎湃、无法抑制的爱欲和渴望。
她眼神迷离,脸上泛起潮红,竟主动伸出手,颤抖着解开了自己的衣带。外衫滑落,露出里面单薄的亵衣。她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毫无保留地投入书生冰冷的怀抱。
锦帐摇晃,烛影昏黄,破败的庙宇在妖法幻化下,上演着一场颠鸾倒凤的春宫戏。呻吟声、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与这古庙的氛围格格不入。
不知过了多久,云收雨歇。银莲像一滩软泥般伏在书生怀里,脸上带着极度满足后的慵懒和红晕,沉沉睡去。她并没有发现,在她沉沦于极乐之时,身边男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而贪婪的笑意,那五头石像的虚影,在他身后一闪而逝。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书生看着怀中气息明显微弱了几分、但容颜似乎更添一丝诡异媚意的银莲,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他并没有像对待秀娘那样,立刻吸干她的精元,而是轻轻将她摇醒。
“天快亮了,你该回去了。”他替她穿好衣服,动作温柔体贴。
银莲依依不舍,抓着他的衣袖:“公子,我还能再见你吗?”
“当然。”书生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神深邃,“我们的缘分,才刚刚开始。记住,今夜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否则,缘分尽了,你我便永无相见之日。”
银莲用力点头,将这话奉为圭臬。
书生将她送到庙门口,袖袍再次一挥。银莲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眼皮沉重得睁不开。等她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自家院墙外的草垛后面,天色已经微明。除了身体有些酸软,以及记忆中那刻骨铭心的缠绵之外,仿佛昨夜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荒唐而甜美的春梦。
她偷偷溜回房间,侥幸没有被早起劳作的家人发现。躺在熟悉的床上,她回味着昨夜的点点滴滴,脸上泛起红晕,心中充满了再次幽会的期待。她却不知道,一股看不见的阴寒之气,已经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了她的魂魄深处。她的指尖,在不知不觉中,透出了一丝与那庙中石像相似的、冰冷的青灰色。银莲更不知道一夜缠绵她的乌黑发丝有了一两缕白发
而荒庙之中,灯火通明的幻象早已消失,重新变回死寂破败的模样。那尊五头石像似乎更加鲜活了一些,尤其是那张原本空白的面孔上,竟然隐隐勾勒出了银莲的轮廓!邪神并不急于一次享用殆尽,它要的是细水长流,要的是将这纯净的灵魂和生命能量,一点点蚕食殆尽,更要借助这活人的气息与因果,来规避某些天地法则。
它的目光,已经投向了山下村庄里,另外两个更加鲜活、也或许更具“风味”的猎物。游戏,才刚刚开始。真正的恐怖,在于温水煮青蛙般的侵蚀,在于看似温柔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