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一日,董事会会议室。
红木长桌被晨光镀上暖边,咖啡香飘在空气里,却压不住桌两端的暗流。沃尔顿坐在主位,指尖夹着未点燃的雪茄,目光扫过众人:约翰逊主席的手指在桌沿轻摩挲,财务总监亨德森翻着账本,每页都夹着黄色便签——那是他标注的风险点。
“谈东兴塑料花代理权之前,我想先提件事。”沃尔顿没急着亮数据,反而从口袋里掏出张便利贴,贴在白板上,“上周便利贴周销突破八万美元,按这增速,年底能到四百万。三个月前,各位也质疑过便利贴,说‘没人会为贴纸条花冤枉钱’,但现在呢?它已经成了办公用品区的销冠。”
这话让亨德森抬了抬头,推了推眼镜:“便利贴是七百万代理费,现在还没回本。这次塑料花预估要一千万,签二十年,要是卖不动,流动资金撑不住——我们的钱只够两个大项目。”
约翰逊主席此时翻到了质检报告的关键页,当看到“加速老化测试显示产品寿命预计超过36个月”时,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沃尔顿,这恰恰是我最担心的一点。”他举起报告指向数据栏,“三年寿命?这意味着顾客买一次就能用三年!我们需要的是一款生命周期在5个月左右的产品——足够让顾客感受到品质,又能在下一个销售季节自然换代。”
亨德森立即附和:“约翰逊主席切中了要害。我们做过统计模型:如果产品寿命控制在5个月,忠实客户的年复购率可达2.3次;但若是3年寿命,复购率将暴跌至0.3次。按200万枝的年销量计算,这意味着每年将损失400万枝的重复购买量。”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几位董事纷纷点头,显然这个数据触动了他们最敏感的神经。
“卖不动?”沃尔顿轻笑一声,先示意助理推来两个玻璃展柜——左边是1美元的普通塑料花,右边是东兴的样品,“各位可以上手摸,感受下差别。我们试销定价1.5美元,成本不到0.4美元,利润率比便利贴还高。”他把试销照片推到董事面前:顾客围着货架的场景、酒店经理签订单的样子,“第五大道家居店的买手昨天还来电话,想订五百枝摆橱窗——以前他们只摆新鲜进口花,这就是东兴产品的底气。”
随后他走到白板前画出一个坐标轴,语气逐渐坚定:“各位的担忧很专业,但请看看这个——”他在纵轴标上“利润”,横轴标上“产品定位”,“如果我们将寿命压缩到5个月,就只能定位为‘快消品’,售价必须降至1美元以下。但如果我们保持现有品质,就可以定位为‘高端耐用品’,不仅售价可维持1.5美元,还能开拓酒店、写字楼等b端市场——这些客户正需要能够长期使用的装饰品。”
他转身面向约翰逊:“我已经让谈判团队准备了一个折中方案:建议东兴推出两个版本。基础版寿命控制在6-8个月,主打大众市场;高端版维持现有品质,主攻商业客户和礼品市场。这样既能保证复购率,又不放弃高端利润。”
沃尔顿终于点燃雪茄,烟雾在他面前缓缓散开,眼神却更坚定:“风险我扛——我立书面承诺,第一年销量低于两百万枝,20%代理费(200万美元)从我的年度分红里扣。但要是超三百万枝,我要两件事:一是追加3.5%的年度绩效股份(对应年利润2000万美元计算,约70万美元),二是把东兴设为优先供应商,他们接下来的塑料盆栽,我们要先拿代理权。”
他拿笔在白板上算账:“按1.5美元定价、0.4美元成本算,三百万枝能赚三百三十万,三年就能回本。后续要是能拿盆栽代理权,五年内装饰品类的市场份额至少能涨15%。风险我担了大头,该得的收益,得明明白白。”
会议室静了几秒,亨德森飞快翻了两页账本,低声对约翰逊说:“70万美元从新增利润里出,还能覆盖部分风险成本,合理。”
约翰逊盯着沃尔顿看了半晌,终于伸出手:“行,书面承诺交法务部。要是达不到销量,可别反悔。”
沃尔顿握住他的手,力道很足:“绝不反悔。各位等着瞧,用不了一年,我们就得为产能发愁。”
五月二十五日,芝加哥机场,上午八点半。
谈判团队负责人罗伯特正往行李箱里塞塑料花样品和质检报告,沃尔顿快步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坚定:“记住三个底线:代理权不少于二十年,年采购量至少三百万枝,供货价不能超2.5港元\/枝——折算成美元就是0.4美元以内,这样我们卖1.5美元,才有足够的利润空间。”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降低耐用性是我们这次谈判的关键诉求之一。但要讲究策略——不要直接要求降低质量,而是建议他们推出不同寿命版本的产品线。告诉陈东,这对双方都是双赢。”
就在西尔斯的谈判团队登上飞机,引擎轰鸣声越来越响、机身缓缓升空时,香港元朗的东兴实业办公室里,陈东正看着西尔斯的试销数据,嘴角带着笑。下属递来报告:“西尔斯那边对试销结果很满意,就是代理权年限可能想谈到二十年,还透露出想让我们调整产品寿命、推出不同版本的想法。”
陈东听完下属关于西尔斯谈判策略的分析,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果然想到要控制产品寿命了。准备一下技术方案——我们可以通过调整塑料增塑剂比例,轻松将寿命控制在3个月到3年之间的任意区间。但要让他们明白,调整配方会增加成本,需要重新议价。”他拿起桌上的便利贴,随手扯下一张,写下“北美渠道”四个字,“代理费是其次,关键是借西尔斯的网络,把货铺到整个北美。”
夜幕慢慢裹住天空,太平洋上空的航班拖着长长的尾焰,朝着香港的方向飞行。维多利亚港的灯光次第亮起,映在海面上,一场关乎双方未来的谈判,正等着在这片灯火里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