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吹在脸上，像小刀子刮着。姜小葵抬手抹了把脸，指节发僵，嘴里全是土味。
她往前走，拐杖戳进沙里，每一步都陷得深。太阳挂在头顶，晒得人眼发花。右肩那道伤又开始抽，像是有根线从皮肉一直扯到骨头缝里。
她没停，也不敢停。
密道出来的岩壁早就看不见了，身后只有黄沙连着天边。她记得太阳落下的方向是西，地图上那个红点也在西边。走就对了。
脚下一软，沙地猛地往下塌了一块。她反应快，立刻单膝跪下，手撑住地面，才没整个陷进去。
沙子还在往下漏，像有个大嘴在底下吸。
她慢慢往后退，盯着那片松动的沙地。刚才要是直接踩上去，现在估计已经埋到脖子了。
“还挺会藏。”她喘了口气，抬头看天，“再走慢点，说不定能活久一点。”
她继续往前，走得更小心。沙地上偶尔露出几块黑石，被风磨得光溜溜的。她顺手捡了块扁的，扔进怀里，想着万一没水了还能用来接露水。
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太阳偏了，风也大了。她靠上一块风蚀岩，坐下来歇。
战甲早收回碎片里了，挂件贴着胸口，有点烫。她摸了摸铜铃，还在。
正要起身，脚下沙子突然震动。
她刚站直，地面“轰”地炸开。
一只巨蝎从沙底冲出来，尾巴高高扬起，毒刺闪着青光。它个头比牛还大，两只钳子一张一合，发出“咔哒”声。
姜小葵跳开两步，后背撞上岩石。她来不及细想，手按在胸口，碎片发烫，金光一闪，一把长剑凝在手里。
巨蝎转过身，速度快得不像这体型该有的。它尾巴横扫，带起一阵沙浪。
她低头躲过，剑刃划向蝎尾根部。只听“当”一声，剑尖崩了个小口，蝎壳连白印都没留下。
“硬得离谱。”她心里一沉。
巨蝎不给她喘息机会，钳子夹过来，砸在地上就是一道裂痕。她翻滚避开，脚底打滑，差点摔进自己挖的小坑里。
她爬起来，发现这东西转身时总慢半拍。前半身转过去了，后半截还得扭一下。
她故意往左边跑。巨蝎果然追，但身子没跟上，尾巴甩空了。
她立刻折返，绕到右边，剑尖瞄准腹部下方——那里有一圈泛白的软壳。
一剑刺进去，没到底，但带出一股黑血。
巨蝎猛地回头，眼睛发红，钳子疯狂乱砸。沙地被掀得乱飞，她只能不断后退。
她喘着气，盯着它的动作。每次攻击完，它都会停一下，像是在调整重心。
她等它用钳子猛拍地面那一瞬，冲上去，剑刃顺着刚才的伤口再捅深一寸。
黑血喷出来，溅了她一脸。腥臭味呛得她想吐。
巨蝎狂吼，尾巴横扫，她跳起来抓住它前肢的节缝，借力翻身骑到背上。
它拼命甩动，她在上面死死抓着剑柄，另一只手摸到碎片，低声说：“再撑五秒。”
金光一闪，战甲贴上来，护住她的腰和手臂。
巨蝎猛地撞向那块风蚀岩，她提前跃起，在空中调转身形，剑尖对准它双眼中间的位置。
她落下的时候，剑也扎了进去。
巨蝎僵住，腿抽了几下，然后“哗啦”一声，整个身子散成一堆干沙，风一吹，就飘散了。
她站在原地，剑插在沙里，拄着喘气。
战甲慢慢褪回碎片，挂件滚烫。她把它拿下来，吹了口气，还是热的。
她走到那堆沙前，蹲下翻了翻，找到一块指甲盖大的晶石，青灰色，带着纹路。她塞进怀里，又把剑收了。
拐杖还在原来的地方，她走过去捡起来，发现杖头多了道裂痕。
她靠着风蚀岩坐下，喝了口水囊里最后一点水。喉咙干得冒烟，可她不敢多喝。
太阳快落山了，天边红得发紫。风冷下来，吹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把外衣裹紧，站起来继续走。
沙地越来越硬，踩上去有回响。她走了一段，忽然觉得不对。
地面太安静了。
没有风声，也没有沙粒滚动的声音。
她停下，耳朵动了动。
远处传来“沙沙”声，像是很多细腿在爬。
她眯眼看去，地平线上，一片黑影缓缓移动。不是风卷沙，是密密麻麻的东西在靠近。
她加快脚步，却发现脚下的地也开始震。
低头一看，沙面微微隆起，一条条波纹朝她脚边蔓延。
她转身就跑。
没跑几步，背后“轰”地炸开。
又一只巨蝎从沙下跃出，比刚才那只还大。它钳子上长着锯齿，尾刺顶端裂开三瓣，滴着绿液。
她来不及拔剑，直接扑向旁边一块凸起的黑岩。
巨蝎落地，转身比之前那只快得多。它没急着攻，而是绕着她转圈，沙地随着它的脚步裂开细缝。
她靠在岩石上，手摸向胸口。
碎片发烫，但她没立刻召唤战甲。
刚才那一套打下来，力气快耗尽了。战甲再强，也得她撑得住。
她盯着巨蝎的眼睛，慢慢挪动脚步。
巨蝎突然前冲，钳子直取她脑袋。
她侧身闪过，剑光亮起，削掉它一根钳齿。可反作用力让她手腕发麻，差点脱手。
巨蝎趁机甩尾，她跳起躲避，但左脚落地时踩进一道裂缝，整个人歪了一下。
毒刺擦过她肩膀，划破衣服，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口子。
她咬牙后退，背抵岩石。
巨蝎逼近，钳子张开，准备最后一击。
她闭了下眼，然后猛地睁开，把碎片按在心口，大声说：“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话音落下，胸口一震。
金光炸开，不是战甲，而是一股热流冲进四肢。她感觉力气回来了，脑子也清楚了。
她没等巨蝎反应，冲上去，剑尖挑向它右钳关节。
“咔！”一声脆响，钳子断了。
巨蝎怒吼，尾巴横扫。她矮身钻过，剑刃顺势划开它腹部软壳。
黑血涌出，它踉跄后退。
她不给机会，跃起突刺，剑尖精准扎进它双眼之间的缝隙。
巨蝎抖了几下，轰然倒地，化作沙堆。
她站在原地，剑插在沙里，手还在抖。
那股力量慢慢退去，她膝盖一软，单膝跪下。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谁信谁倒霉？”
她喘了口气，拔出剑，往怀里揣那块新晶石。
手指碰到铜铃，她顿了下。
铃铛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条缝，里面的小珠子不见了。
她皱眉，正要检查，远处沙地又开始震动。
她抬头望去。
地平线上，十几个黑点正快速移动，形状各异，但都在沙下潜行。
她站起身，握紧拐杖。
风卷起沙尘，扑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