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炸开的瞬间，姜小葵已经往后退了半步。她背贴岩壁，眼角扫过头顶裂缝，又低头看地。
三只守护者扑了个空，动作一顿。
她没管它们，锅铲往地上一指：“看线。”
懂药理的弟子趴在地上喘气，听见这话猛地抬头。力气大的弟子扶着断竹竿站稳，顺着锅铲方向看去——石板缝隙里刻着几道断续的纹路，像是被磨平又被重新划出来的。
“这是……阵？”会追踪的弟子从高处探身。
“困灵阵的一角。”姜小葵声音压低，“之前炸石头的时候，我看到裂口里有光闪了一下。这地方还能用。”
懂药理的弟子眼睛亮了：“可这种阵得引气激活，我们没灵源。”
“有别的办法。”她抬起手，指尖在手腕布条上一抹，血渗出来，“气息对冲就行。你们配合我。”
三人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药粉混我的血，涂在最中间那块凹下去的石头上。”她指着地面一处明显凹陷，“你来点火。”
懂药理的弟子点头，从怀里掏出最后一点白粉，和她滴落的血搅在一起。
“力气大的，等会敲我左边第三块松石。”姜小葵转头，“别早别晚，听到我喊‘拉’就动手。”
“成。”他握紧半截竹竿，挪到位置。
“会追踪的，你盯住上面那只。”她目光落在墙角，“它最警觉，只要它跳下来，你就甩绳子扯横梁，扬尘。”
“明白。”
三人都就位了，呼吸放轻。
守护者缓缓逼近。刚才那一招没打中，它们没再冒进，而是慢慢围拢，像在试探。
高处那只蹲在岩脊上，蓝火在眼眶里跳动。
姜小葵站在原地不动，忽然张嘴：
“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荒诞仙气涌出，锅铲一闪，金光浮现。她虚画“暖阳羹”符，却故意画歪，光闪两下就灭了。
三只守护者同时一震。
它们动了。
第一只往前踏步，第二只绕侧，第三只从高处跃下，直扑她面门。
就是现在！
她脚下一滑，假装踉跄，整个人跌向地上那片符文区域。
“拉！”
会追踪的弟子甩出绳索，勾住横梁猛扯——
尘土哗啦落下，遮住视线。
力气大的弟子一棒砸向松石，碎屑四溅。
懂药理的弟子点燃血粉。
轰！
地上的纹路骤然亮起，青灰色光芒顺着裂缝蔓延，两条石脉自行合拢，像两张嘴咬在一起。
两只扑进圈里的守护者被夹在中间，紫膜剧烈抽搐，蓝火忽明忽暗。
“关住了！”力气的大弟子咧嘴。
姜小葵没笑。她盯着角落。
第三只落地后没冲上来，而是退了一步，停在墙边，双眼幽蓝闪烁。
它不动了。
四人屏住呼吸。
懂药理的弟子跪坐在阵眼旁，手还在抖，但死死按着主符文节点。血混着药粉在他指尖发烫，阵法勉强撑住。
被困的两只疯狂撞击石壁，每一次碰撞都让符文闪一下。裂缝开始出现细纹。
“撑不了太久。”他会看姜小葵，“得想办法封死。”
“不用封。”她说，“它们出不来就行。”
她转头看向那只站着的守护者：“它聪明。知道不能硬闯。”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耗在这儿。”
姜小葵没答话。她盯着那只守护者的眼睛，忽然问：“它刚才有没有看你？”
会追踪的弟子愣了一下：“有。我扯绳子的时候，它看了我一眼。”
“不是看。”她说，“是在记。”
“记什么？”
“记谁动了哪块石头。”她慢慢站直，“它在学。”
空气一下子冷了几分。
“你是说……它能记住我们的动作顺序？”
“不然为什么停在这儿？”她冷笑，“它不是怕阵，是在想破法。”
懂药理的弟子脸色变了：“那它要是下次换个人来撞阵眼……”
“那就不会触发机关。”姜小葵接道，“它已经在拆我们的局了。”
沉默。
力气大的弟子把手里半截竹竿扔了，捡起一块尖石：“要不我冲过去砸了它脑袋？”
“你一动，它就会躲。”她说，“它现在不攻，是因为它觉得还有机会靠脑子赢。”
“那你有招没？”
姜小葵看着阵中挣扎的两个身影，忽然弯腰，从包袱里摸出剩下那半张葱花饼。
油纸包着，还热。
“你这时候还想吃？”力气大的瞪眼。
她没理他，把饼掰成三块，一块塞嘴里，一块递给懂药理的，最后一块扔给会追踪的。
“吃。”
“啊？”
“吃。”她重复，“吃完有力气跑。”
懂药理的咬了一口，皱眉：“这饼……怎么还是热的？”
“这地方怪事多。”她嚼着饼，“反正能吃就行。”
三人默默吃完。
她抹了把嘴，忽然笑了：“它以为我们在守阵，其实我们根本不想守。”
“啥意思？”
“我们拖这么久，就是为了让它相信——这个阵很厉害，必须小心破解。”她看着那只守护者，“但它不知道，我们根本不在乎它破不破。”
“你想走？”
“当然。”她说，“困住两个，吓住一个，够了。”
她回头看向通道尽头：“堵路的石头是从上面落的，说明机关还在运作。只要找到控制点，就能打开一条缝。”
“可我们现在动不了啊！”懂药理的指着阵法，“我一松手，阵就散。”
“你不松。”她说，“你继续按着。但等会我会让那只家伙自己冲进来。”
“你疯了吧？它进来阵不一定扛得住！”
“所以我要让它觉得——现在是唯一机会。”她把锅铲插进阵心，“我来当诱饵。”
“你当诱饵？你进去它俩一块捶你！”
“我不进阵。”她拍拍地面，“我在外面喊话。”
“啥？”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喊：
“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金光再闪，锅铲亮起。
那只守护者猛地抬头。
她接着喊：“我外公是雷部正神，我姑姑掌管十万天兵！”
光越来越强。
守护者双眼收缩。
她不停，继续喊：“我家灶王爷是我二叔，扫帚精是我家管家！我睡觉打呼都能震塌南天门！”
金光暴涨，照得整个通道发亮。
那只守护者终于动了。
它迈步，朝她走来。
一步，两步。
越来越近。
姜小葵站着不动，还在喊：“我放个屁都能熏死一头麒麟！”
守护者离她只剩三步。
她忽然收声，转身就跑。
“哎？！”力气大的差点喊出来。
她沿着墙边疾奔，拐过弯道，身影消失。
守护者顿了一下，随即追了上去。
就在它冲过拐角的刹那——
轰！
头顶一块巨石落下，正好卡在通道中间，留下一人宽的缝。
而那守护者，已被隔在外面。
阵中的两只仍在挣扎，但短时间内出不来。
四人喘着气。
懂药理的看着阵法，低声问：“它……真信了那些话？”
“它不信。”姜小葵从拐角走出来，拍了拍衣服，“但它觉得我疯了，疯子 unpredictable。”
“啥？”
“就是不好猜。”她笑了笑，“它怕我下一秒掏出把天剑把它劈了。”
会追踪的弟子看着那条窄缝：“我们现在能出去？”
“能。”她说，“但这缝太小，只能一个个过。”
“那你先走。”
“我不先走。”她看着阵法，“你们三个先走。我断后。”
“你疯了？万一那东西回来……”
“它回不来。”她指着头顶，“我刚刚跑的时候，顺手把机关卡死了。那石头，一时半会儿升不上去。”
三人互看一眼。
懂药理的咬牙：“那你快点跟上。”
他第一个钻过缝隙。
力气大的第二个。
会追踪的最后一个，钻过去前回头：“你真没事？”
“没事。”她说，“我还有饼。”
她从包袱里又摸出一张葱花饼，咬了一口。
远处，被隔开的守护者站在石墙另一边，双手拍打岩石，发出沉闷声响。
姜小葵嚼着饼，望着那双幽蓝的眼睛，轻声说：
“你猜，我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