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还在空中飘着，姜小葵的脚踩进裂开的地缝里。她没停，往前冲了一步，锅铲横在身前，金光顺着铲面往上爬。
对面那人抬手，掌心黑雾翻滚，刚才炸开的裂缝又开始合拢。三只黑色瞳孔浮在他头顶，滴溜溜转着，像盯着猎物的野兽。
一道幻影从黑瞳里钻出来，是青岩村着火的样子。养父站在屋檐下喊她名字，可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变成灰，被风吹散了。
姜小葵眨了眨眼，嘴角动了一下。
“你这戏法挺熟啊。”她说，“演一遍不够，还得回放？”
她抬起左脚，直接踩进那道幻影里。火苗舔上她的裤腿，烧出一个洞，但她没管。她一边往前跑，一边大声说：“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声音一落，体内的气猛地一震。
金光从她胸口涌出来，沿着胳膊冲到锅铲上。铲子嗡的一声，像是烧红的铁块扔进冷水里。
第二道幻影来了——天机阁大殿塌了，大长老伸手想拉她，可手臂刚伸出来就被黑雾卷走。
姜小葵还是没躲。
她迎着幻影撞过去，边跑边喊：“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第三遍。
声音比刚才更响。
金光炸开，把眼前的画面撕成碎片。头顶那只黑瞳晃了两下，啪地一声碎了。
剩下两只猛地一缩，往后退了半尺。
姜小葵站定，喘了口气。右手虎口裂开了，血顺着铲柄往下流。她低头看了眼锅铲，上面那行【烤天雷·残谱版】还在发烫。
“原来不是菜谱。”她笑了笑，“是说明书。”
对面那人终于动了。他双手合十，剩下的两只黑瞳转得飞快，最后撞在一起，变成一面漆黑的大镜子。
镜面像水一样晃着。
里面没有姜小葵的身影。
却出现了一群婴儿，躺在断云崖下的石堆里。有的闭着眼，有的已经不动了。只有一个女婴在哭，小小的手抓着草根，一直爬，直到被老乞丐捡走。
姜小葵的脚步顿住了。
镜子里传出声音：“你是唯一活下来的弃儿。你以为你是圣女？你只是别人替你死透了的结果。”
她站在原地，手指抠紧铲柄。
然后她笑了。
笑得肩膀都在抖。
“对啊。”她说，“我活下来了。”
她抬起脸，眼睛亮得吓人。
“所以我才有资格替他们打这一架。”
她举起锅铲，对准那面黑镜。
“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她吼出这句话的时候，全身的力气都压了上去。
金光从她右眼那粒朱砂痣开始蔓延，一路爬上额头、脖子、手臂。鎏金战甲一块块重新凝结，发出清脆的响声。
锅铲上的字变了。
不再是菜名。
是一道从头到尾的金色纹路，像有人拿刀在铲面上划了一道。
她知道这是什么。
逆命纹。
她没时间多想，双脚猛地蹬地，整个人冲了出去。
黑镜一颤，射出十几条链子。
那些链子不是金属做的，也不是灵力凝成的。它们通体透明，带着冷笑的味道，缠上来的时候还发出嗤嗤的嘲笑声。
姜小葵认得这种东西。
是不信。
越是没人信她，这些链子就越结实。
可她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她张开双臂，任由链子绕上胳膊、大腿、脖子。一条勒进肩肉里，另一条卡在肋骨处，疼得她差点弯腰。
但她没停下。
她把全身的气都往锅铲里送。
金光暴涨。
那些链子突然开始反向燃烧，像是被人从后面点着了。火焰顺着链子烧回去，直扑黑镜。
镜子剧烈晃动。
姜小葵趁机跃起，双手握铲，高高举过头顶。
她对着那面黑镜喊出了最后一句：
“我不信命，但我信我自己能改命！”
锅铲脱手而出。
飞到半空时，整把铲子化成了光。
一道金色的刃，笔直地劈向黑镜中心。
光碰到镜子的瞬间，镜面浮现一行字：
命不由天，亦不由人，唯由心燃。
下一刻，光刃穿过镜子，继续向前。
正中那人的胸口。
他身体猛地一僵，赤红的眼睛瞪到最大。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黑袍从胸口开始焦化，一片片剥落。
他站着没倒，但身体已经开始晃。
姜小葵落地时膝盖一软，跪了一下才撑起来。她抬头看着那人，呼吸又急又乱。
锅铲插在十步外的地缝里，通体发红，像一块刚从炉子里夹出来的铁。
远处废墟里，有个人扶着断墙慢慢站了起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都望着战场中央，一句话不说。
姜小葵抹了把脸上的血，咧了咧嘴。
那人抬起手，似乎想做什么。
他的指尖刚动，胸口的焦痕突然裂开更大。
一股黑烟从里面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