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听雪阁”回来后的几天,梅知雪的生活仿佛被注入了一种新的韵律。
她依旧往返于故宫与四合院之间,但心境已大不相同。陆寒州那句“看见它”,如同在她眼前揭开了一层薄纱。现在,当她凝神内视,便能清晰地“看”到丹田处那团旋转的白色气旋,虽然依旧稀薄,却不再是无迹可寻的躁动能量,而是可以被意念引导、如同操控无形丝线般的存在。
白天在博物院工作时,她尝试着将这种感知力运用到修复中。当她指尖轻触一件待修复的唐代青铜镜时,不仅能感受到其上悠远的历史气韵,甚至能隐隐“看”到器物表面微观世界里,那些属于金行的、细碎而锋锐的灵光,以及岁月留下的、如同蛛网般暗淡的磨损痕迹。这种超越视觉的洞察,让她对文物的理解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层面,下笔修复时,竟有种莫名的“恰到好处”之感。
然而,力量的成长并非一帆风顺。这天下午,她接手了一批刚从某个中原大省考古现场紧急送来的汉代陶俑。这批陶俑因其造型极其罕见、且保存状况复杂,当地修复力量不足,才被特批送至京城,请求技术支援。这些陶俑长期深埋于厚重黄土之下,蕴含着极其浓郁而沉凝的土行之气。
当她习惯性地释放出感知,试图探查其内部裂隙时,那股属于她自身的、清冽的水行寒气,与陶俑厚重沉实的土行之气骤然接触——
一股强烈的滞涩感与排斥力猛地反馈回来!
“唔……”梅知雪闷哼一声,指尖的寒气不受控制地微微一荡,虽然迅速被她压制,但旁边工作台上用于记录的一支铅笔,“咔嚓”一声,从笔尖到笔尾,瞬间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晶莹的冰凌,仿佛一件瞬间完成的冰雕。
助理小陈恰好抱着一摞资料进来,看到这一幕,眼睛瞬间瞪圆了:“梅、梅老师!这铅笔……怎么回事?”
梅知雪迅速收敛气息,将那支冻住的铅笔握入手心,借着掌心一丝刻意控制的寒气将其彻底碎裂成细小的冰渣,然后面不改色地丢进垃圾桶,语气平静无波:“可能是材质问题,热胀冷缩,自己裂了。没事,换一支就好。”
小陈将信将疑地看了看空调出风口,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梅知雪,最终还是被梅老师强大的专业气场说服,嘟囔着“现在的东西质量真不行”,转身去找新铅笔了。
梅知雪暗暗松了口气,琉璃灰色的眸子里却掠过一丝凝重。五行生克……陆寒州只是简单提过,她却在实际操作中真切地体会到了它的存在与威力。她的力量并非万能,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反效果。
傍晚回到家,她没有立刻开始例行的吐纳练习,而是拿出手机,犹豫片刻,还是给陆寒州发去了一条信息。没有称呼,没有客套,直指核心,风格倒是与他有几分相似:
「感知土行器物时,寒气失控,器物损毁。是五行相克之故?」
信息发出去后,她便开始准备晚饭,并未期待立刻得到回复。陆寒州看起来不像是会时刻抱着手机聊天的人。
然而,不过十分钟,回复便来了,依旧简洁:
「土克水,正常。感知时需收敛自身灵光,如镜映物,不涉其中。控制力不足前,谨慎接触强土、强金之物。」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梅知雪若有所思。“如镜映物,不涉其中”,这八个字点醒了她。之前她的感知,总是带着一丝自身力量的试探,如同用手去触摸,自然会引发反应。而更高明的方式,应该是让自己成为一面纯粹的镜子,只是客观地映照,而不带入自身属性。
她尝试着按照这种方式,再次去感知院中那株老梅树。这一次,她极力收敛自身寒气,将意念放得空灵。果然,她“看”到了老树体内流淌着的、充满生机的木行灵光,以及其根系深扎大地,与土行之气交融的脉络,甚至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她同源的水行滋养之意。整个过程平和而顺畅,再无之前的冲突与滞涩。
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陆寒州的第二条信息紧随而至:
「周末,西山碧云寺。带你实地感受灵脉流转与五行交汇。」
不是询问,是通知。
梅知雪看着这条信息,指尖在微凉的手机屏幕上轻轻划过。她没有立刻回复,而是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在暮色下姿态愈发苍劲的老梅。
去,还是不去?
沈墨言的警告犹在耳边,让她留在“安全”的院落。而陆寒州,却一次次将她带向更广阔、也更未知的领域。
她想起那支被自己冻裂的铅笔,想起感知到老梅树体内生机时的豁然,想起陆寒州指尖那点稳定而强大的冰蓝光芒。
安全,或许意味着停滞。而危险,往往伴随着成长。
她回到桌前,拿起手机,回复依旧简单:「好。」
这一次,她主动追问了一句:
「碧云寺,有何特殊?」
片刻后,回复到来,内容却让梅知雪微微一怔:
「寺中‘水泉院’,乃京城重要水行灵脉节点之一。且近日,其气机有异,或有‘晦’之踪迹。」
“晦”的踪迹!
梅知雪的心微微一沉。这不再是一次简单的教学,而可能是一场真正的狩猎,或者……反狩猎。
她放下手机,感受着体内那团因为即将到来的挑战而微微加速旋转的白色气旋。恐惧依然存在,但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紧张与跃跃欲试的情绪,正在心底悄然滋生。
——
下一章预告:宁静的古刹之下,暗流悄然涌动。梅知雪首次直面灵脉节点,等待她的,是机缘,还是“晦”布下的陷阱?第十章:古寺暗流,即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