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为姑苏城披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纱衣。
苏念卿站在医堂后院的廊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砭石手串。那丝梅知雪留下的清冽寒意,让她因决意深入险境而有些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城西那家废弃医院,是她根据病患分布锁定的最可疑区域。她很清楚此去凶险,但身为医者,她必须斩断病源。她已暗中吩咐可信的弟子,若自己两个时辰未归,便立刻通过特殊渠道向金陵求援。
就在她深吸一口气,准备独自前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瓦片摩擦声。
苏念卿心头一凛,猛地转身,暖棕色的眼眸瞬间锐利,青木神力已在指尖凝聚。“谁?”她低喝,声音带着戒备。
一道精悍的身影从屋脊阴影处无声落下,如同猎豹般轻盈落地,没有惊起半分尘埃。来人穿着一身深灰色劲装,面容刚毅,肤色古铜,左边眉角有一道细小的疤痕,眼神沉稳如磐石。
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苏念卿后退半步,砭石手串上青芒隐现,随时准备发动。“你是谁?为何在此窥探?”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医堂主人的威严。
那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抬手,亮出了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古朴木牌。木牌材质非金非玉,上面刻着简约的云纹,中心是一个苍劲的“守”字。一股纯正平和、与凌昭同源的内家真气自木牌上隐隐传来。
苏念卿瞳孔微缩。这令牌她见过类似的,凌昭身上也有一块,是龙虎山一脉守护者的信物。
“石磊。”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言简意赅,“凌昭的师兄。奉命,守护苏氏医堂和你。”他的目光在苏念卿身上停留一瞬,随即转向城西方向,“你要去那处废弃医院。”
不是询问,是笃定的判断。
苏念卿紧绷的心神稍松,但警惕未消。凌昭的师兄?她从未听凌昭详细提过师门还有其他人在这边。“石……先生,”她斟酌着称呼,“此事凶险,我自行前往即可,不劳……”
“我的职责。”石磊打断她,语气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他收起令牌,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你探查,我护卫。遇到你无法应对之险,我会出手。”他顿了顿,补充道,像是解释,又像是命令,“此非客气之时。”
他的态度强硬却专业,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反而让苏念卿安心了些。梅知雪和凌昭不在,她确实需要助力,尤其是如此了解“晦”且实力不俗的助力。
她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有劳石先生。”
石磊不再多言,身形一动,再次融入阴影之中,但苏念卿能明确感知到,一道沉稳的气息已经锁定了自己,不远不近。
有了这份意料之外的支撑,苏念卿不再犹豫,身形掠出医堂,向着城西而去。石磊则如同真正的影子,始终潜行在侧后的视觉死角,为她扫清可能的暗哨,却并不干涉她的行动。
两人一明一暗,很快抵达了那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废弃医院。
翻墙入院后,那股混合着霉味与甜腥的秽气愈发浓重。苏念卿闭目凝神,青木神力探入地底,清晰地捕捉到了那黏稠、冰冷的吞噬感——被污染的地脉节点!
她猛地睁眼看向后方矮楼。几乎同时,一道灰影带着腥风从侧里扑出!
苏念卿正要催动神力,一道更为凌厉的气息后发先至!
“嗤!”
破空声过,一枚石子精准地贯穿了变异鼠的头颅,其上的内家真气瞬间震散了秽气,那怪物连哀嚎都未发出便化作黑烟。
苏念卿转头,只见石磊不知何时已现身在她身侧数步之外,面色冷硬,目光紧锁矮楼入口。
“入口在里面。跟紧。”他言简意赅,迈步便走在前面,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来自门口的阴森气息。
苏念卿看着这个陌生却可靠的背影,轻轻吸了口气,暖棕色眼眸中的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散去。她快步跟上,与他一同踏入了那片浓郁的、未知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