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飞那番声泪俱下、证据“确凿”的解释,如同给惊涛骇浪中的陶夭夭抛下了一个救生圈。她紧紧抓着他,仿佛那是唯一能让她不溺毙于恐惧与背叛感的浮木,在他温暖的怀抱和灼热的泪水面前,选择性地将那个可怕幻境暂时封存,归咎于“邪祟的离间”。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见过,就无法真正抹去。
回到酒店后,陶夭夭蜷缩在沙发里,身上披着秦宇飞体贴递来的毯子,手里捧着他亲手泡的热牛奶。他坐在她身边,手臂温柔却不容拒绝地环着她,低声安抚,语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邪祟”的愤慨。
陶夭夭顺从地依偎着他,小口喝着牛奶,努力想从这份熟悉的温暖中汲取安全感,试图用他此刻的“真实”来覆盖脑海中那些不断闪回的、令人作呕的画面。
可是,不行。
赤练姬那燃烧的手指抚过秦宇飞脸颊的画面,他迎合时喉结滚动的细微动作,那带着痴迷与谄媚的眼神,还有那深情拥吻、肢体交缠的糜烂景象……如同最顽固的病毒,在她脑海里疯狂复制、闪现。每一次闪现,都让她心脏骤缩,胃部一阵翻搅,握着杯子的手微微发抖。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再让苏医生来看看?”秦宇飞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僵硬,低头关切地问,眼神里满是“担忧”。
“没……没事。”陶夭夭慌忙摇头,强迫自己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可能就是……吓到了,还没完全缓过来。”她不敢与他对视太久,怕自己从那深情的表象下,看到幻境中冰冷的底色。
她痛恨自己的动摇。宇飞为了她连夜赶回,放弃了重要的谈判,他眼里的泪是真的,怀抱是暖的,证据是“实实在在”的。自己怎么还能因为一个“邪祟制造”的幻象而怀疑他?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可是……那幻境太真实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眼神,都真实得让她脊背发凉。那种被彻底背叛、尊严被践踏的恶心感,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两种截然相反的认知在她脑中激烈交战,撕扯着她的神经。一方面是对秦宇飞长久以来建立的依赖和情感,以及他刚刚给出的“完美”解释;另一方面是源于本能和直觉的、尖锐的警报,以及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充满羞辱感的幻象。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分裂逼疯了。
“别怕,都过去了。有我在,不会再让任何东西伤害你。”秦宇飞将她搂得更紧,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催眠,“你只需要相信我,依靠我就好。等你好一些,我们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他的话语充满了诱惑,为她描绘着一个安全、远离所有烦恼的避风港。陶夭夭昏沉地听着,内心挣扎的天平,又不自觉地朝他倾斜了几分。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也许逃离这里,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魏薇安和苏念卿在一旁看着,忧心忡忡。她们清楚地看到了陶夭夭刚才在剧院崩溃的模样,那绝不仅仅是受到惊吓那么简单。但此刻,看着陶夭夭依偎在秦宇飞怀里,听着他那无懈可击的关怀话语,她们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只能将疑虑压在心底。
苏念卿再次为陶夭夭诊脉,眉头微蹙。脉象依旧浮越紊乱,心火亢盛之余,更多了一层难以化解的郁结之气,这显然是内心极度矛盾、思虑过度的表现。她开了几味疏肝解郁、宁心安神的药,暗自决定必须尽快与梅知雪商议。
陶夭夭闭上眼,努力将脸埋进秦宇飞的胸膛,试图屏蔽掉脑海中那些可怕的画面和纷乱的思绪。
只是,在疲惫、恐惧和对“安稳”的渴望下,她暂时选择了用理智去压抑直觉,用对“爱情”的残余信念,去覆盖那血淋淋的、可能存在的真相。
内心的风暴在沉默中肆虐,而她,还在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如同在薄冰上艰难行走,不知下一步,是会抵达彼岸,还是彻底坠入冰冷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