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墓之内,时间失去了固有的尺度。唯有那混沌光茧稳定的搏动,如同亘古不变的心跳,标记着时光的流逝。
王天凡盘膝坐于那面烙印着太阳法则的赤晶墙壁前,双目微阖,心神已彻底沉入那片由无尽光热与生机构成的法则之海。那枚金蛟逆鳞被他握在手中,温润的触感下,是汹涌澎湃的太阳精华,以及火蛟那一丝源自本源的亲和意念,如同最忠诚的信使,引导着他的神识,更清晰地触碰、感知墙壁上那玄奥无比的太阳法则烙印。
初时,他的神识如同闯入炼狱的冰晶,被那纯粹而霸道的太阳真意灼烧、排斥,剧痛难当。混沌道基虽能包容万物,但面对这等直指本源的大道法则,仍需循序渐进。
他并不强求,转而运转《太乙长生诀》残篇中记载的静心法门,同时引动自身混沌灵力,模拟阴阳轮转、清浊分判之象。灰色的混沌气流在他周身盘旋,时而化作厚重的大地,时而升起缥缈的清气,地水火风之影在其中生灭不定。
渐渐地,那来自太阳法则的排斥力减弱了。他的混沌气息,仿佛一种万能的原初介质,开始与那至阳法则产生微妙的共鸣。他不再试图“理解”或“掌控”这法则,而是去“感受”它存在的状态,去“观摩”它运转的韵律。
他“看”到了,那并非简单的光与热,而是一种充斥天地、赋予万物生机与活力的本源意志;是一种焚尽污秽、涤荡乾坤的凛然正气;是一种从诞生到极致,再到衰亡,周而复始的永恒循环……
不知不觉中,他丹田内的混沌道基发生了变化。那原本灰蒙蒙、不断旋转的气旋中心,除了地水火风的虚影外,竟悄然孕育出了一点极其微小的、金红色的光点!这光点虽小,却散发着精纯无比的太阳真火气息,它与混沌气旋完美共存,甚至成为了混沌衍化的一部分,为其增添了一份煌煌正大、生机勃勃的意蕴。
混沌真火!
王天凡心中明悟。他并未直接掌握太阳法则,而是以混沌道基为根基,成功衍化、孕育出了属于自己的,兼具混沌包容性与太阳焚尽、生机特性的本命真火!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底深处,一点金红光芒一闪而逝。他摊开手掌,心念微动,一缕灰中带金的火焰自指尖升腾而起,安静地燃烧着。这火焰没有寻常火焰的爆烈,反而给人一种厚重、温暖、仿佛能孕育万物的感觉,但其内部蕴含的毁灭与新生之力,却让一旁修炼的林婉儿都感到心悸。
“王大哥,你成功了?”林婉儿结束一轮修炼,欣喜地望来。她周身月华愈发凝练,气息也达到了炼气九层巅峰,距离筑基只差临门一脚。在此地阴阳交汇的环境下,她的太阴之力与王天凡感悟太阳真意散发出的气息相互砥砺,进境极快。
王天凡点了点头,散去指尖火焰,目光转向那混沌光茧。经过这段时间的温养,光茧更加凝实,搏动有力,内部苏茹的魂躯已然清晰可见,眉眼宛然,如同熟睡,甚至隐隐散发出一丝微弱的生命波动。
“苏师姐的魂躯,快要成了。”林婉儿也看向光茧,眼中满是期待。
王天凡走上前,神识仔细探查。光茧内的魂躯已然完整无缺,与苏茹生前一般无二,甚至因为经历了混沌与阴阳之力的洗礼,这魂躯显得更加纯粹通透,隐隐带着一丝空灵之气。只是,其双目依旧紧闭,缺乏最关键的一点——自主的灵识。
残魂终究是残魂,聚集塑形易,唤醒其本我灵识难。这需要一个契机,或者一种能触及灵魂本源的牵引。
王天凡沉吟片刻,对林婉儿道:“魂躯已成,只欠灵识归位。我需尝试以自身神识,融合混沌真火的一丝生机,深入光茧,尝试唤醒苏师姐沉睡的真灵。此过程需极其小心,不能有丝毫外扰。”
“我为你护法!”林婉儿立刻道,神色肃然。她走到洞窟入口附近,全力催动月华之力,布下层层清冷光幕,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动静。
王天凡深吸一口气,再次盘膝坐在光茧前。他屏息凝神,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随后,一缕极其纤细、融合了混沌真火那丝温暖生机气息的神识,如同最轻柔的触手,缓缓探出,小心翼翼地融入混沌光茧之中,避开了那些流转的阴阳能量,直接触及到苏茹魂躯的眉心识海位置。
那里,是一片虚无与沉寂。
他的神识带着呼唤的意念,带着往昔的记忆碎片(主要来自苏茹临终托付以及他与之短暂接触的印象),更带着混沌真火中那缕蕴含生机的温暖力量,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那片沉寂的识海。
时间一点点过去。
那片沉寂的识海,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终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王天凡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波动!他更加专注,持续不断地传递着呼唤与温暖的生机。
渐渐地,那涟漪越来越大,沉寂的识海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属于苏茹本身的灵性光点,如同沉睡的种子被春风唤醒,开始微微闪烁,散发出微弱却坚定的意识波动!
成功了!
王天凡心中大喜,但不敢有丝毫放松,继续以温和的力量滋养、稳固那一点复苏的灵识。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混沌光茧猛地一震,表面的金银二色光华骤然内敛!紧接着,在王天凡和林婉儿紧张期待的注视下,光茧如同莲花般缓缓绽放、消散,露出了其中完全凝实的魂躯。
魂躯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带着一丝迷茫,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与生前一般清澈、却似乎多了几分空灵与深邃的眸子。
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眼前紧张注视着她的王天凡和林婉儿,嘴唇微动,一个带着不确定、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在洞窟中轻轻响起:
“王……师弟?林……姑娘?我……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