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内,时光仿佛凝滞。只有灵石灯柔和的光芒洒落,映照着众人凝重而又带着一丝期盼的脸庞。
王天凡经过数个时辰的全力调息,初丹内近乎枯竭的灵力终于恢复了些许,虽然距离全盛时期尚远,但已不至于影响行动。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石床边,看向苏茹。
“苏师姐,我需再探宗主识海,尝试解除那层封印,寻找唤醒宗主的契机。”
苏茹紧握着宗主的手,重重点头:“天凡,一切小心,若有不对,立刻撤回,万不可勉强。” 她深知探查他人识海,尤其是涉及神魂封印,是何等凶险之事,稍有不慎,施术者与被施术者都可能遭受重创。
林婉儿与方清雪也停止了调息,一左一右护法,神色肃穆。
王天凡屏息凝神,再次将手指轻触宗主眉心。这一次,他调动的不再是纯粹的混沌灵力,而是糅合了自身一丝微弱神识的探知之力,更加小心翼翼,如同最轻柔的触须,缓缓探入那片破碎而混沌的识海空间。
甫一进入,远比之前更清晰的混乱与冲击感便扑面而来。无数记忆的碎片如同破碎的镜片,在混沌的风暴中翻滚、闪烁。有青阳宗云雾缭绕的山景,有弟子们练剑的身影,有与强敌交手的惊险瞬间……但更多的,是一些被扭曲、覆盖上灰色阴影的画面。
王天凡的神识避开那些混乱的风暴区,循着之前感应到的那股诡异封印之力,向识海最深处潜去。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无尽的迷雾,他的“眼前”骤然一暗。
那是一片绝对的“暗”。并非虚无,而是某种粘稠、沉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意识的能量壁垒。它盘踞在宗主识海的核心,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搏动的黑暗之茧。丝丝缕缕的灰色气流从茧中蔓延而出,如同根须,扎入四周的记忆与意识碎片,不断汲取着什么,又不断释放着令人心智混乱的低语。
“就是这里了……”王天凡心神紧绷。他能感觉到,这黑暗之茧的核心,蕴含着极其精纯且古老的“阴影”本源之力,远非之前遭遇的那些低语和侵蚀可比。它不仅仅是在封印,更像是在……同化、读取,甚至篡改!
他尝试着分出一缕更细的神识,如同发丝般,轻轻触碰那黑暗之茧的表面。
轰——!
刹那间,一股冰冷、死寂、充满无尽恶意的意念顺着那缕神识,猛地反向冲击而来!王天凡只觉脑海中一阵剧痛,仿佛被无数根冰针刺穿,眼前幻象丛生——破碎的星辰,哀嚎的亡魂,一尊尊矗立在无尽黑暗虚空中的扭曲神像……它们低语着,呼唤着,试图将他的意识也拖入那永恒的沉沦之中。
“固守本心!”王天凡心中厉喝,混沌初丹急速旋转,丹田内的万界碑影再次散发出微光,一股混沌初开、万法不侵的意蕴自他神魂深处升起,强行将那入侵的恶意意念驱散、磨灭。
他迅速切断了那缕试探的神识,心有余悸。
“好可怕的侵蚀力……这绝非寻常封印,更像是一种……灵魂层面的‘污染源’。”王天凡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强行冲击,几乎不可能成功,反而会加速宗主的沉沦。
就在他思索其他方法,准备暂时退出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方才他引动了万界碑的力量,又或许是那黑暗之茧被混沌气息刺激,宗主识海深处,一点被压抑许久的、微弱却纯净无比的星光,骤然亮起!
那星光源自一颗被灰色气流层层缠绕、几乎看不见的本命星辰虚影——那是青阳宗主自身道基与部分核心神魂的显化。此刻,这点星光顽强地穿透了层层封锁,并非为了反击,而是……传递!
一段破碎、模糊,却带着无比急切与决绝的信息碎片,顺着王天凡尚未完全收回的神识联系,涌入了他的脑海——
“……沉星之核……祭坛非终点……阴影……源自彼岸……通道……在……”
信息断断续续,关键之处更是模糊不清,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但最后几个字,却带着血泪般的警示,清晰地烙印在王天凡心神之中:
“……勿信……星塔……”
信息传递完毕,那点星光瞬间黯淡下去,重新被黑暗之茧的力量彻底淹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王天凡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天凡,怎么样?”苏茹急切问道。
林婉儿和方清雪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王天凡缓缓平复激荡的心神,将探查到的情况和最后接收到的那段信息,选择性地告知了三人,隐去了关于万界碑感应的细节,只说是宗主残存的神念自主传递。
“阴影源自彼岸?通道?勿信星塔?”林婉儿秀眉紧蹙,“宗主是想告诉我们,真正的危机并非眼前的祭坛和低语,而是通往某个‘彼岸’的通道?而星塔……不可信任?”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星塔,一直是此界对抗迷雾海、研究星辰之力的象征之一,若连星塔都不可信,那敌人究竟渗透到了何种地步?
“宗主拼死传递此讯,必有深意。”方清雪声音清冷,“看来,沉星屿的秘密,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那所谓的‘沉星之核’,或许才是关键。”
王天凡点头,沉声道:“宗主神魂被那黑暗之茧禁锢,常规方法难以唤醒。或许,唯有找到并解决那‘阴影’的源头,破坏其力量根基,才能从根本上解除宗主身上的禁锢。”
就在这时,似乎是因为方才识海中的波动,又或许是王天凡身上残留的界碑与星辰气息,洞府深处,那镶嵌在洞顶的几颗早已黯淡的星辰石,忽然齐齐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其中一颗最为古老、布满了细密裂纹的星辰石,表面裂纹中透射出柔和而纯粹的光芒,在空中交织,缓缓凝聚成一道模糊的、身着古老星袍的虚影。
那虚影看不清面容,却带着一种亘古、苍茫而又温和的气息。他(或她)的目光,似乎落在了王天凡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丹田内那微不可察的万界碑影之上。
一道平和的精神意念,传入王天凡脑海,也回荡在洞府之中:
“后来的守护者……界碑的传承者……你终于来到了这片被遗忘之地……”
“沉星的坠落,非是天灾,而是‘噬界之影’的入侵所致……昔年一战,星灵陨落,界碑破碎,通道被强行撕裂,虽暂时封禁,然阴影不息……”
“吾乃此地最后一位‘星灵镇守使’留下的一缕残念,守护这最后的‘星火之源’……”
虚影抬手,指向那颗正在发光的星辰石。
“传承者,接受这份残存的‘星灵本源’吧……它或许无法赋予你强大的力量,但能助你更好地感应星辰,辨别虚妄,看穿阴影的伪装……亦能暂时护住这位受伤者的心脉,延缓其神魂被侵蚀的速度……”
“真正的战场,在沉星之核……那里,封印着最初的通道,也隐藏着‘噬界之影’在此界最大的秘密……小心……星塔……已非纯粹……”
话音渐落,那道虚影变得更加模糊,最终化作点点流光,尽数没入了那颗发光的星辰石中。下一刻,星辰石脱离了洞顶,缓缓飘落,悬浮在王天凡面前,散发着温暖而纯净的星辰之力。
洞府内一片寂静。
星灵镇守使的残念、噬界之影、最初的通道、星塔的背叛……一个个惊人的信息,冲击着众人的认知。
王天凡看着眼前这枚承载着星灵本源与最后警示的星辰石,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其握在手中。
一股清凉而浩瀚的意念瞬间流入他的四肢百骸,与他体内的混沌初丹、万界碑影缓缓交融。他感到自己对周围星辰之力的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空气中那细微的、属于“阴影”的污染痕迹。
同时,他依照那意念中的指引,分出一缕最精纯的星灵本源之力,渡入青阳宗主体内。宗主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红润,气息也似乎平稳了一丝。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王天凡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剑。
“我们必须前往沉星之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