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溪接手照看两位有孕的常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掉了所有煎药的陶罐。“旧罐子用得久了,难免有裂缝,碎瓷混进药里都不知道。”她亲自挑选了一套新的银质药罐,又让人把两位常在宫里的瓷器都换成了不易碎的漆器,“稳妥些好。”
林常在性子柔,对白灵溪的安排言听计从,每日除了在院子里散散步,就是坐在窗边绣些小肚兜、虎头鞋,针脚细密,透着为人母的温柔。白灵溪去看她时,常能撞见她对着小腹轻声说话,脸颊泛着柔和的光晕。“德妃娘娘,您说这孩子会像陛下吗?”她偶尔会红着脸问。
“定会像陛下一样有担当。”白灵溪总是笑着回应,给她把脉时格外仔细,“今日脉象稳了些,只是还得少思多虑,保持心绪平和。”
刘常在则不同,她依旧每日算着小厨房的账目,甚至给未出世的孩子列了张“成长清单”,从满月的银锁到周岁的抓周物品,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白灵溪见她案上摆着本《算经》,好奇地问:“这是……”
“教孩子用的。”刘常在头也不抬,“我爹说,生意要从娃娃抓起,算术得早点学。”白灵溪被逗笑,倒也佩服她这份从容——寻常女子怀了龙裔,早已方寸大乱,她却还能把日子过得井井有条。
这日午后,白灵溪刚给刘常在诊完脉,张贵人就提着个食盒闯进来,里面是她亲手烤的鹿肉干。“给你们补补!”她嗓门洪亮,吓得刘常在手里的账本差点掉地上。
“你轻些,吓着孩子。”白灵溪嗔怪道,却还是拿起一块鹿肉干尝了尝,“味道不错,比御膳房的厨子强。”
张贵人得意地扬眉:“那是!我爹说,女子也得会些营生,总不能指着男人过日子。”她凑到刘常在身边,看着肚子笑,“等孩子生下来,我教他骑马射箭!”
刘常在无奈地摇头:“还是先学算术吧。”
三人正说笑,林常在宫里的嬷嬷匆匆跑来,手里捧着块糕点:“德妃娘娘,这是李才人宫里的人送来的,说是给林常在补身子的。”
白灵溪拿起糕点闻了闻,又用银簪子戳了戳,簪头立刻泛出淡淡的黑痕。“果然来了。”她冷笑一声,“把送糕点的人扣起来,带去见皇后娘娘。”
苏璃正在坤宁宫看赵瑾临摹的《黄庭经》,听闻此事,眼神沉了沉。那糕点里掺了少量的巴豆粉,虽不足以致命,却能让孕妇腹泻动胎气,阴毒得很。“李才人还在冷宫里,是谁敢替她出头?”
白灵溪道:“送糕点的宫女招了,是太后宫里的掌事嬷嬷指使的,说‘不能让商贾之女和小官之女占了先’。”
“母后还是不死心。”苏璃放下手中的宣纸,“看来得给她找点事做,让她没空盯着后宫。”她对秦风道,“去查太后娘家的铺子,看看有没有偷税漏税的,查到了就交给柳御史——他最擅长处理这些事。”
秦风领命而去。白灵溪看着苏璃,忽然道:“其实……臣女早留了后手。”她从袖中拿出几张纸,“这是臣女让人查的,太后的侄子在江南强占民田,还克扣堤坝修缮的银子,证据都在这儿。”
苏璃接过看了,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你倒是比我想的周全。”
“臣女只是不想孩子们出事。”白灵溪语气平静,“她们或许身份低微,可肚子里的是皇家血脉,更是两条性命。”
傍晚时分,柳御史果然上奏,弹劾太后娘家数家铺子偷税漏税,证据确凿。赵珩当即下旨,查封铺子,追缴税款,还罚了太后侄子半年俸禄。太后气得在慈宁宫摔了杯子,却再没心思管林常在和刘常在的事了。
夜里,苏璃对赵珩说起白灵溪的后手,赵珩笑道:“她啊,看着锋芒毕露,其实心思比谁都细。”他握住苏璃的手,“有你们在,朕很放心。”
苏璃靠在他肩上,听着窗外的虫鸣,忽然觉得,这宫墙里的女子,未必只能是男人的附庸。她们可以像白灵溪一样智计过人,像张贵人一样爽朗磊落,像林常在一样温柔坚韧,像刘常在一样从容务实。
而这些不同的光芒,终将汇聚成照亮深宫的光。
只是,她也知道,太后这步棋退了,暗处或许还有更隐秘的手,在等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