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柔扶着腰坐在凤榻上,指尖轻轻划过小腹——那里正孕育着新的生命,同时跳动着两股截然不同的脉息。太医刚诊完脉,额头还挂着汗:“娘娘,双脉同息,实乃罕见……一胎双胞,且一为龙气,一含凤韵,将来定是龙凤呈祥之兆。”
窗外的玉兰花落了满地,像铺了层碎雪。雨柔望着檐角的风铃,想起三个月前在祭天台上,圣上握着她的手说“待你诞下子嗣,便立你为后”时,她裙摆下藏着的那枚断裂的凤印碎片——那是从被废皇后的妆奁里找到的,上面还沾着陈年的血渍。
“娘娘,该喝安胎药了。”侍女捧着药碗进来,碗沿还烫着金边。雨柔接过药碗,温热的药香里混着淡淡的龙涎香,是圣上特意让人加的。她刚抿了一口,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只见禁军统领跪在殿门口,甲胄上还沾着泥:“娘娘,废后余党在城郊集结,自称‘复凤军’,说要……要夺回凤印。”
雨柔将药碗放在案上,胎像刚稳的小腹传来一阵轻颤,像是孩子们在抗议。她抚着肚子站起身,腰间的鸾带松了半寸——这三个月来,她的腰身已明显圆润,可握剑的手却比从前更稳了。“去取我的银枪来。”
“娘娘不可!”侍女惊呼,“太医说您需静养……”
“静养?”雨柔笑了,指尖弹了弹案上的凤印碎片,“当年先皇后在冷宫诞下大皇子时,叛军都打到宫门口了,她还抱着孩子站在城楼上呢。”她说着掀开裙摆,露出小腿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十五岁时替圣上挡箭留下的,如今正随着胎动轻轻发麻。
禁军统领还想劝,却见雨柔已提着银枪站在殿外。晨光透过枪尖的寒芒照在她脸上,孕中的容光里透着股凛冽的英气。“告诉那些叛军,”她的声音顺着风传得很远,枪杆在石板上顿出清脆的响,“想要凤印,先问过我肚子里的孩子同不同意。”
城外的厮杀声隐约传来时,雨柔正坐在城楼的箭楼里,手里绣着婴儿的虎头鞋。线团滚到地上,她弯腰去捡,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圣上不知何时来了,龙袍下摆还沾着露水。“怎么又不听话?”他替她把线团捡起来,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耳尖,“叛军已退,为首的被我斩了。”
雨柔抬头看他,发现他鬓角多了根白发。三个月前他力排众议要立她为后时,朝臣们说她“出身武将,恐乱后宫”,他却把奏折扔在金銮殿上:“朕的皇后,能持枪护崽,总好过那些只会在妆奁里藏毒的。”
腹中突然又是一阵踢打,这次格外用力,像是在回应。圣上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突然笑了:“左边的在踢我,右边的在蹭我……定是个像你的小子,和个像我的丫头。”雨柔拍开他的手,却忍不住红了脸——昨夜他还说,等孩子们满月,就带她去江南看桃花,那里的桃林比宫里的更野。
暮色降临时,雨柔坐在窗前给孩子们缝襁褓,针脚歪歪扭扭的。圣上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礼部拟了吉日,等你生产后就举行封后大典。”雨柔的针顿了一下,线头落在隆起的小腹上:“那枚凤印……”
“早修好了。”圣上从袖中取出凤印,金镶玉的印台上,断裂的痕迹被精心嵌上了红宝石,像极了她当年挡箭时流的血,“你看,这样是不是更漂亮?”
雨柔摸着印台上温润的宝石,突然觉得小腹的坠痛轻了许多。远处的打更人敲了三下,她打了个哈欠,圣上替她吹灭烛火,抱她上床时,她迷迷糊糊地说:“等孩子们生下来,教他们骑射好不好?”
“好。”他替她掖好被角,声音温柔得像月光,“教他们骑马,教他们射箭,教他们……像你一样,既能绣花,也能持枪。”
夜里,雨柔做了个梦,梦见两个孩子长大了。男孩提着银枪在演武场练枪,枪杆上挂着她绣的虎头穗;女孩抱着凤印坐在城楼上,裙摆下露出和她一样的疤痕。而她靠在圣上怀里,看着漫天桃花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场永远不会醒的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