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六,并不用上学,早餐结束后,厨房里只剩下碗碟收拾的细微声响。
林墨看着坐在桌边、小口喝着最后一点热水的白玥。她身上还是那套明显不合身、且昨晚被泥水和雨水弄得狼狈不堪的校服。银白的发丝乱糟糟地散在肩头,脸上还有没完全褪尽的倦容和苍白。
这副样子,显然不行。
“去收拾一下,”林墨将最后一块抹布沥干水挂好,语气平淡,像在布置一个寻常任务,“今天时间多,带你出去一趟。”
白玥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出去?和他?她没有问去哪里,只是顺从地站起身,“嗯,好的,哥哥。”
声音依旧平静,带着刻意维持的恭顺,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此刻白玥的目光里全都是林墨的倒影,透露着扭曲和疯狂,她好像病了…
林墨没说话,转身进了那个兼做杂物间的狭小柜子。不一会儿,他翻出几样东西:一套明显洗得发白、同样不是她尺码的男式旧t恤和运动裤;
一条还算新的毛巾;一个超市买的最便宜的塑料杯子和一支一次性牙刷。他把这些东西放在客厅那个破旧的小沙发上。
“换上这些,临时凑合一下。”他用下巴点了点沙发上的东西,“卫生间在那里。动作快点。”
白玥走过去,拿起那套衣物,粗糙的布料,带着一丝陈旧的、属于林墨的气息。
她没有任何异议,抱着衣服和洗漱用品,安静地走进了卫生间。
门关上了。林墨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听着里面很快传来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以及细碎的、压抑的洗漱声响。
他需要尽快让她的状态稳定下来,恢复基本的体面,不仅是表面的安宁,也是一种……让她重新学会“规则”的信号。
整理衣着,是生活的重新开始,也是他重新设定“边界”的一部分。
十分钟后,卫生间的门开了。
白玥走了出来。宽大的旧t恤松松垮垮地罩在她单薄的身上,袖子长出一大截,被她挽到了手肘。
下身运动裤的裤腿同样长得拖到了脚面,只能松松地挽了两道。
脸上洗干净了,露出原本精致的五官,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苍白,以及一点被水汽蒸腾出的浅淡红晕。长长的银色湿发被她拧得半干,随意地垂在背后,几缕贴在脸颊。
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瘦弱、狼狈,却又透出一种奇异的、惹人怜惜的脆弱感。
只有那双淡红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林墨,不悲不喜,像两口幽深的古井,将刚刚经历的风暴都沉沉地压在了底部。
林墨皱了皱眉,他知道她瘦,但亲眼看到这套不合身衣服的效果,那种“破碎感”比预想的更强烈。
林墨皱了皱眉:“走吧,得去买点你能穿的衣服。”
两人下楼,走出破旧的小楼。上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白玥眯了眯眼,又迅速低头,视线落在自己拖沓的裤脚和旧拖鞋上。
林墨的旧衣物裹着她,带着一种独属于林墨的男性气息,让她滋生出一种隐秘的依恋。
过马路时,一辆自行车突然从拐角蹿出,鸣着刺耳的铃声。
林墨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极快地抓住了白玥的胳膊肘,将她往后轻轻拽了半步避开。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保护性的意味,一触即分。
白玥只觉得手臂被他抓住的地方像被烙铁烫了一下。那短暂的、强有力的触感让她心头猛地一跳,身体僵在原地。
等他松开手继续往前走时,她才回过神来,连忙小跑着跟上。
心底那片冰冷的空洞,透进一丝不切实际的微光。她的手下意识地垂在身侧,拇指轻轻摩挲着刚才被他抓握过的肘部衣料。
穿街过巷,林墨脚步很快,目标明确地走进一家挂着“清仓特惠”牌子的平价服装店。
店内光线有些昏暗,白玥跟在林墨身后半步,看着他宽厚挺拔的后背,闻着店里混杂的布料和灰尘气味。
当林墨走到挂满t恤的货架前,开始快速翻找适合她尺码的衣服时,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又靠近了他一点。
林墨拿起一件深灰的155码t恤仔细看成分标签时,白玥微微侧身,假装也在挑选旁边架子上的衣服,左手却不自觉地悄悄抬起,指尖状似无意地、极其轻微地蹭过他拎着t恤垂在身侧的手背。
仅仅是皮肤上那一丁点若有似无的摩擦,就像一道微弱的电流蹿过,让她指尖瞬间蜷缩,心脏砰砰直跳。
她立刻低下头,装作很认真在看面前一件丑丑的印花t恤。
林墨的动作似乎有零点几秒的停滞,但他没有转头,也似乎完全没在意这轻微的触碰。
他放下深灰色那件,又拿起纯黑色的149码,抖开在手里目测了一下。
“黑色耐脏,灰色基础。都拿149?”他像是在问她,更像是自言自语确认尺码,随即又转向旁边的运动裤货架,根本没看她。
白玥低着头,耳根微微发烫,为自己刚才那点越界的小动作而羞耻,又为他毫无反应的冷淡而心头发沉。她轻声应和:“嗯,哥哥决定就好。”
林墨又迅速挑了两条黑色运动裤和一板纯色内裤、一包白袜。结账时,他将那堆衣物放在收银台,掏出钱包。
白玥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拿钱的手指上,带着一丝隐秘的渴望,很想再次“无意”地碰一下那骨节分明的手。
老板算钱的时候,林墨微微后退了半步,正好与站在他斜后方的白玥拉开了一点距离。
白玥那还没来得及迈出的脚步,默默收了回去。她看着老板把衣服塞进塑料袋,看着林墨接过袋子,然后才递到自己手里,整个过程毫无身体接触的可能。
“去试衣间,套上看看合不合适。”林墨指了指袋子。
白玥接过那装了所有“哥哥给的衣服”的廉价袋子,手心感受到布料和塑料的冰凉触感。
刚才那点细微的触碰带来的热度,迅速消散了。她没有说谢谢,只是低低应了声:“嗯。”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在狭窄的隔间里,白玥换上了那套属于自己的“新衣”——深灰t恤,黑色运动裤。
尺寸合适,不再拖沓。纯棉的触感有些生硬,却是实实在在的属于她的东西。镜子里的人,银发素服,面色沉寂,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
这就够了——至少证明他还需要她在这里,在他身边。
换好衣服出来,林墨已经在不远处等着。看到她穿着合身、但颜色过于老成的衣服走出来,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像个符合尺寸和功能定义的物件了。
“嗯,挺合适。”他淡淡地评价道,仿佛在说一件工具,“走吧,回去。还有些东西要教你。”
他转身走在前面。
白玥快步跟上,与他保持着那种不远不近的、标准的半步距离。新布料摩擦着皮肤,传递着全新的束缚感和一点点真实的“贴合感”。她低头看了看身上沉闷的灰色。
她的手指在宽大的裤兜里,偷偷地、一遍遍地摩挲着自己手臂上刚才被他差点触碰到的地方,仿佛那里还残留着那一刻他的温度。“
“哥哥给的衣服,很合适……” 她又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刚才那评价。
这念头不再是单纯的服从,而是夹杂着一丝被动的、带着苦涩的满足——他用这种方式将她裹进一个名为“兄妹”的壳里。
而她,会在这个壳里,贪婪地收集着每一次意外的触碰、每一个保护性的动作,哪怕微小如同尘埃,也视若珍宝。
扭曲的爱恋,在“合适”的衣服下,找到了它隐秘的寄生方式。
它学会了安静蛰伏,学会了从每一个“理所应当”的行为中,解读出一丁点属于自己的甘甜。这种隐秘的解读,本身就是一种更深的扭曲。
林墨走在前面,对身后女孩心底无声的风暴和那无声的触碰渴望,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