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梅梓带着齐千帆回到拾光者工作室。
齐千帆眼窝深陷，顶着浓重的黑眼圈，面色虽有疲惫，但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乔静如早已等在门口，一见两人，目光便精准地锁定在齐千帆身上，她绕着他走了一圈，啧啧称奇。
“这就是那个行走的一千万美元？”她双手抱胸，眼神像在评估一件顶级艺术品，“看着文质彬彬的，脑子里居然能造出那种怪物。”
齐千帆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指蜷缩着，似乎想去抓点什么。
最终只是僵硬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低声道：“你……好。”
“行了，别把咱们的国宝吓到了。”梅梓笑着将乔静如拨开，手自然地搭在齐千帆肩上，朝办公室里示意，“以后都是一家人，我给你介绍。”
她稍稍提高音量：“各位，都停一下，认识一下公司的新成员，我们的首席技术官，齐工。”
办公室角落，戴着耳机的陈东默闻声抬头，捧着剧本的夏然也放下了手里的工作。
“这位是齐千帆，咱们公司新签的技术大神。”梅梓的语气难掩得意，“以后，我们拾光者，不光有大明星，还有大科学家了。”
她又分别指向另外两人：“陈东默，王牌歌手。夏然，未来的影后。”
齐千帆有些拘谨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他过去的世界只有代码和数据，这还是第一次和传说中的明星离得这么近。
陈东默对他颔首示意，便重新戴上耳机，指尖在桌上敲打着无声的节拍，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倒是夏然，落落大方地起身，微笑道：“你好，欢迎加入。”
简单的欢迎仪式后，梅梓将齐千帆和乔静如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合同和意向书的正式版。”乔静如从文件夹里抽出一沓厚实的文件放在桌上，
“我让我爸以前公司的王牌法务连夜拟的，条款滴水不漏。另外，知识产权领域的律师，我也约好了，下午就能见面。”
梅梓“嗯”了一声，将文件推到齐千帆面前：“你先看，有任何不理解、不认同的地方，随时提出来。”
齐千帆拿起文件，面对上面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只觉得头晕眼花。
他一个搞技术的，哪里看得懂这些。他草草翻了两页，便直接翻到末页，拿起笔就准备签名。
“等等。”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腕。是梅梓。
“梅总？”齐千帆不解地抬头。
“商场第一课，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梅梓神色平静，语气却不容置喙，
“白纸黑字，比口头承诺管用。自己看，或者找你信得过的律师看。我不会坑你，但你必须建立这个意识。这是我教你的，也是你以后立足的根本。”
齐千帆握笔的手指紧了紧。
他脑海中闪过张建华那张虚伪的脸，正是因为那份愚蠢的“信任”，他差点葬送了自己的一切。
“……我明白了。”他重重点头，收回笔，一扫之前的敷衍，开始逐字逐句地研究起这份将决定他未来的合同。
乔静如在一旁看着，对梅梓无声地竖了个大拇指。
这哪里是签了个技术员，分明是在培养一个未来的合伙人。
等齐千帆费力看完，梅梓和乔静如又为他详细解释了关键条款，他才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落笔的瞬间，齐千帆感到，他的人生轨迹，已然转向了一个全新的方向。
“好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拾光者藏得最深的一张王牌。”
梅梓笑着收好合同，转向乔静如，“静如，通知财务，先划一百万到新公司的临时账户，用于公司注册和设备采购。”
“一百万？”齐千帆惊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梅总，用、用不了这么多的……”
“用得了。”梅梓直接打断他，“服务器要租最好的，工作站要买顶配的。天才，就该配最好的装备。钱的事，不必你操心。”
齐千帆胸口一阵温热，正想说些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财务大姐探进头，表情有些微妙：“梅总，楼下有位先生找您。”
“谁？”
“他说他叫段回舟。”
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梅梓和乔静如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惊诧。
他怎么会来？
梅梓迅速压下心头的情绪，对财务大姐说：“他不是访客，是公司的股东之一，让他直接上来吧。”
片刻后，段回舟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气质贵气而随性。
他的目光在不大的办公室里掠过，在陈东默身上停顿了不足半秒，最终落在梅梓身上，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梅总，冒昧来访，没打扰你吧？”
“段老板说笑了，您是股东，给您留的办公室不用，现在倒客气起来了。”梅梓半开玩笑地回道。
段回舟似乎听出了她话里的刺，低笑一声，那笑声让梅梓莫名感到一丝不自在。
“我今天来，是送个东西。”段回舟开门见山，走上前，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梅梓的桌上。
“这是？”梅梓没有碰。
“一份律师推荐函。”段回舟的食指在文件封面上点了点，“方淮，处理跨国技术产权纠纷的顶尖专家。我想，梅总现在应该很需要他。”
梅梓的心脏猛地一沉。
她找知识产权律师的事，是昨晚半夜才和乔静如敲定的，今天上午乔静如才刚开始联系人选。
段回舟怎么会知道？还如此精准地，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把解决方案送到了面前？
这个男人，手到底能伸多长？
梅梓端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她抬起眼，目光里那点恰到好处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审视：
“段先生的消息，真是灵通。”
“谈不上灵通，只是合理的推测。”段回舟的笑容不变，却透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梅总最近业务拓展迅猛，从音乐圈一步跨入高科技领域，魄力惊人。看来我入股拾光者，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他的话语，字字句句都在表明——他知道了。
梅梓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
他到底想干什么？一次又一次地“雪中送炭”，所图为何？
“段先生过奖了，小打小闹而已。”
段回舟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模样，俯身稍稍靠近，声音压低，清晰地送入她耳中：
“梅总，不用这么紧张。”
“我说了，我们是合作伙伴。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他直起身，敛去笑意，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力量，“那个律师，下午三点有空。我已经帮你约好了。”
他转身离去，步伐从容，像只是来送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