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幽深的小巷在夜色中延伸,潮湿的霉味与腐朽的木香在空气中交织缠绕。
昏黄的路灯忽明忽暗,像是垂死之人的喘息,将斑驳的光影投在路上。
那光影随着灯光的闪烁而扭曲变形,为小巷平添几分诡谲。
蓦地,一阵狂躁的犬吠撕裂夜的寂静。
那声音先是高亢尖锐,继而转为凄厉的哀鸣,最后化作断断续续的呜咽,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生生掐断了喉咙。
不过须臾,呜咽声戛然而止,小巷重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男人突然从墙边弹起身子,低头看向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
伤口处皮肉狰狞地外翻,暗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操!敢咬老子。”他咬牙切齿地咒骂,面部肌肉因暴怒而扭曲,眼中迸射出野兽般的凶光。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昏死的狗跟前,手中的木棍不知何时已换成了一根锈迹斑斑的铁管。
伴随着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铁管重重砸在狗身上,在寂静的巷道里激起令人不适的回音。
狗的身躯只是微弱地痉挛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男人粗暴地拎起瘫软的狗,塞进早已备好的蛇皮袋中。
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声音里透着残忍的快意,“看老子不把你剥皮抽筋,炖成一锅狗肉火锅!”
他一边低声咒骂,一边拖着鼓胀的蛇皮袋快步前行。
夜风裹挟着血腥味,在他身后拖出一条若有若无的痕迹。
今晚的动静确实太大了。
他阴沉着脸想,这条街最近得避避风头。
这个念头刚起,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
他骤然转身,对着蛇皮袋狠狠踹了一脚,力道大得让袋子在地上滑出半米。
“现在知道装死了?”他压低声音咆哮,喉间挤出嘶哑的冷笑,“放心,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叫不出来——”
巷口昏黄的路灯下,一辆锈迹斑驳的面包车悄无声息地滑停。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司机面无表情的脸。
“上来。”
男人粗暴地将蛇皮袋甩进车厢。袋子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呜咽,布料随之蠕动了两下。
他立刻扑上去,用膝盖死死压住袋子,拳头雨点般砸下去。
“再动一下试试?”他喘着粗气,指节沾着暗红的血迹,“信不信现在就放你的血?”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手没事?”
“死不了。”男人甩了甩受伤的手臂,血珠飞溅在座椅上,“赶紧开车!”
引擎发出病态的咳嗽声,轮胎碾过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面包车像一头疲惫的野兽,缓缓驶入夜色深处。
就在车辆转弯的瞬间,他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隐没在黑暗中的眼睛——那瞳孔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幽光。
“操!”
司机浑身一颤,整个人如触电般向后弹去,后背重重撞在座椅上。
后座的男人被惯性甩得一个踉跄,额头狠狠磕在前座椅背。
“你他妈找死啊!”他暴怒地咆哮,唾沫星子飞溅在车厢里。
可司机却像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双手从方向盘上颓然滑落。
他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越来越近的树影,干裂的嘴唇机械地开合:“撞上去...撞上去...”
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喉咙,而是从某个幽深的地穴里飘出来的。
男人刚想破口大骂,一阵刺耳的金属撕裂声骤然炸响。
“轰——!”
面包车像头失控的野兽,狠狠撞上路中央的隔离栏。
扭曲的防护栏铁条如利刃般刺穿挡风玻璃,安全气囊在爆裂声中瞬间炸开,整个车厢顿时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
男人只觉得一股巨力贯穿全身,五脏六腑仿佛被铁钳狠狠绞碎。
他的身体像破布娃娃般被抛起,重重砸在变形的车门上。
意识在黑暗中浮沉了不知多久,尖锐的疼痛将他硬生生拽回现实。
黏稠的血液顺着眉骨滑落,将视野染成一片猩红。在这血色帷幕中,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凝视着他。
他喉结滚动,想要发出最后的咒骂,却突然像被抽走脊椎般瘫软下来。
肌肉不受控制地松弛,整个人如融化的蜡像般坍陷在座椅上。
驾驶座上,司机的头颅以诡异的角度耷拉着。
暗红的血线从七窍蜿蜒而下,在方向盘上汇成一滩黏稠的湖泊。
不远处,陈千哲的鼻翼微微翕动,俊秀的面容浮现出嫌恶的神色,仿佛闻到了腐肉的气味。
“真是肮脏。”他轻声呢喃,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但转念想到即将到手的魂魄,唇角又勾起一抹餍足的弧度。
他的力量上涨了很多。
夜风卷起他的衣摆,转身时,他的身影已融入浓稠的夜色之中。
就在陈千哲转身的刹那,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狗悄无声息地拦在路中央。
月光在它缎子般的毛发上流淌,眸子一瞬不瞬地锁定着他。
“啧。”陈千哲偏过头,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阴郁,“找我做什么?”
白狗优雅地向前踱了两步,爪垫落地无声。
“怎么?”它口吐人言,声线低沉悦耳,“连看都不敢看我?这副模样,不正是你喜欢的么?”
记忆中那双眼睛本该盛满星光,此刻却浸着令他作呕的戏谑。
他径直迈步,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阴风。
白狗不紧不慢地甩了甩尾巴:“若不想招来那群烦人的术士,最近最好安分些。”
它歪着头,犬齿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我可没兴趣替你收拾烂摊子。”
陈千哲的背影微微一顿,喉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转眼便消失在街角。
白狗依然伫立原地,尾尖轻轻摆动。
夜风送来一缕熟悉的气息,让它浑身毛发都兴奋地蓬松起来。
她又回来了。
它眯起眼睛,舌尖缓缓舔过尖牙——那个灵魂,它一定要吞吃入腹。
光是想象那美妙的滋味,就让它忍不住战栗。
——
得知能和秦书一同出游时,陈千哲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雀跃。
出发当日天光未亮,他便已静立在秦书的宿舍楼下,晨露沾湿了他的衣角也浑然不觉。
一行人出发秦书刻意放慢脚步,与陈千哲落在队伍末尾。
琳达频频回首,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生怕他们一下就反悔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