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温暖又痛苦的记忆碎片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白狐巨大的兽瞳失焦地望着虚空,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是他……”
“可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线索?”祝余敏锐地捕捉到它的低语,立刻追问。
“无事。”白狐猛地甩了甩巨大的头颅,强行压下脑中混乱思绪,将叼在口中的那卷破旧兽皮舆图往前一递,“舆图我取来了,你们快看看!”
祝余接过沾着血污和尘土的舆图,与江弥一起迅速展开。
微弱的火光照在绘制粗糙却标注详细的地图上。两人根据秦宿住宅的位置、可能的出城方向、以及舆图上标注的道路状况、沿途房屋密集程度和地形特征,快速分析着,很快就确定了方向。
范围虽然被大大缩小,但要在那一片地形复杂、草木丛生的山地里,精准找到秦宿的埋骨之处,依然如同大海捞针。
除非借助仙器,或者动用庞大的人力进行地毯式搜索。
“既然现在有了秦宿的亲笔信。”祝余看向白狐,提出一个更可行的方案,“铁证如山,足以证明百戏园的滔天罪恶和他被谋害的事实。不如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直接去寻秦宿的家人,将此信呈上,荣王震怒之下,必会派出精锐人马前来彻查、挖掘!比我们三人效率高得多。”
“万万不可!”白狐巨大的头颅猛地抬起,眼中爆射出急切的凶光,随即又强压下去,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焦躁,“我的法力已不足支撑我重开阵法!一旦此刻解除封锁千榕镇的阵法,那些手上沾满血债的畜生就会逃之夭夭,天下之大,再想将他们一一揪出,难如登天。”
它巨大的爪子烦躁地刨着地面,留下深深的沟壑,目光灼灼地盯着祝余和江弥,话语里的暗示性极强:“除非找到我的皮毛,只有寻回本源,我才能恢复足够的力量,不仅能维持阵法,还能确保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祝余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如炬,锐利地审视着白狐。
它的急切和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心中的警铃大作!
诚然,千榕镇的百姓,尤其是那些参与百戏园罪恶的核心人物,死有余辜!但镇上也有毫不知情的无辜者。
白狐早已被仇恨蒙蔽心智,一旦恢复全盛时期的力量,在滔天恨意的驱使下,整个千榕镇都将化为一片血海焦土。
然而他的后招还未有完全的把握。
白狐立刻从祝余和江弥凝重的表情和沉默中,读懂了他们的顾虑。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它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小白……以秦宿之名起誓!若你们助我寻回皮毛,恢复法力,我绝不擅自动千榕镇任何一人性命!绝不伤害无辜稚子!我会牢牢看守住整个千榕镇,等秦宿的家人到来,用这人间律法,用这朗朗乾坤,为秦宿讨回公道。”
祝余和江弥对视一眼。他们看到了白狐眼中的挣扎和那丝微弱的理智光芒。
这个承诺,虽然无法完全打消疑虑,但至少给了他们一个暂时合作的基础。
“好。”祝余最终缓缓点头,将舆图仔细收好,目光投向百戏园的方向,语气坚定,“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找回你的皮毛了。”
“你想到办法了?!”白狐激动得声音拔高了几分。
祝余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有一个方法,可以一试。但需要你配合。”
“快说!”白狐急切地低吼。
“抬起你的爪子。”祝余指着它那只寒光闪闪的巨爪。
白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明白祝余想做什么。但它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顺从地、缓缓地将那只巨大的前爪抬了起来,悬停在祝余的面前。
锋利的爪尖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泽,距离祝余的身体不过咫尺之遥。
祝余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利爪,眼神一凝,身体微倾,正准备“主动”撞向那悬停的利爪,制造伤口时,江弥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从侧面冲了出来,硬生生挡在了祝余和那悬停的利爪之间。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
白狐那悬停的、毫无防备的利爪,在江弥猛烈的撞击下,瞬间失去了控制!锋利的爪尖在江弥的后背上撕开了一道粗长、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呃啊!”江弥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因为剧痛和冲击力猛地向前踉跄,眼看就要扑倒在地。
“江弥!!”祝余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是本能地、惊慌失措地冲上前,一把扶住江弥踉跄的身体,声音都变了调,“你干什么?!你疯了吗?!快让我看看!”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查看江少背后的伤口,触手一片温热粘腻,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那伤口极深,皮肉翻卷,鲜血如同泉涌。
然而,被扶住的江弥却反手抓住祝余的手腕,阻止他查看。
江弥忍着剧痛转过头,脸色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额角渗出冷汗,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祝余,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带着点虚弱、却又无比笃定、仿佛将祝余彻底看穿了的笑容。
“呵……咳咳……”他吸了口冷气,牵动了伤口,疼得眉头紧皱,但声音却异常清晰,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玩味和不易察觉的心疼,“又想像上次中迷情香时一样,为了化被动为主动,玩苦肉计给自己肚子上来一刀?”
祝余的身体猛地一僵。
没想到竟然被江弥看穿了,甚至在这种千钧一发的危险关头,江弥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来阻止他。
“你……”祝余看着江弥苍白的脸和那刺目的伤口,心中五味杂陈,责备的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傻鱼鱼。”江弥看着祝余那副又气又急又心疼的表情,反而低低地笑了,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沙哑,“下次要放血只管和我说,小爷我皮糙肉厚,比你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