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大寨的篝火在黎明前渐次熄灭,残留的炭火噼啪作响,将苏衍的影子拉得修长。他摩挲着腕间的坎水玉佩,玉面与坤地玉牌相触的地方仍泛着温润的青光,昨夜被血煞蛊咬中的伤口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淡的银痕,那是雪蚕吸食煞气时留下的印记。
“石甲士已在寨外候着了。”石坚派来的护卫长石勇走进火塘屋,石甲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城主说黑风寨晨雾最浓,此时出发可借雾势隐蔽行踪。”他目光扫过苏衍手中的坤地玉牌,眼中闪过一丝敬畏——石家世代守护艮土阵眼,自然能感知到这枚玉牌中蕴含的土行本源之力。
苏衍点头起身,将苗老赠予的兽皮地图折好塞进怀中,又检查了一遍林慧备好的伤药。雷明正抱着震雷印打盹,被林慧用肘尖戳醒后,嘟囔着抱怨:“这破戈壁的天亮得真早,还没睡够呢。”“再睡焚天阁的人就把你当靶子练了。”林慧将一包避沙草药粉丢给他,“兑水喝,别又像上次那样被风沙迷了眼。”
众人刚走出火塘屋,苏衍腕间的坎水玉佩突然剧烈震颤,青光暴涨,在晨雾中凝成一道半透明的水纹屏障。石勇脸色骤变,握紧了腰间的石刀:“是煞气!有人在寨外布了煞阵!”晨雾中传来隐约的骨哨声,数十道黑影从沙丘后窜出,黑衣上绣着燃烧的骷髅图腾——正是焚天阁的煞卫。
“看来石煞是怕咱们上门,先派人来堵截了。”苏衍挥剑引坎水,三道水龙朝黑影扑去,“赵伯、苏伯带石甲士护着林慧突围,我和明儿断后!”雷明闻言精神一振,震雷印抛向空中,蓝光乍现,一道天雷劈在最前方的煞卫身上,将其化为黑烟。
激战中,一枚带着煞气的飞镖朝苏衍后心射来。他侧身闪避时,坎水玉佩的青光突然扭曲,竟将飞镖吸附过来,玉佩表面浮现出繁复的水纹符文,符文流转间,飞镖上的煞气被尽数吞噬。就在此时,玉佩中传来一阵熟悉的魂力波动,爷爷苏振南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阿衍,速退!这是焚天阁的引煞局,目的是逼出你体内的阵眼之力!”
苏衍心中一震,爷爷的魂力从未如此急切过。他虚晃一招引开水龙,拉着雷明跃向石甲士组成的防御圈:“撤!往月牙泉方向走!”石勇立刻领命,石甲士们举着石盾组成楔形阵,将众人护在中间,朝沙丘另一侧突围。煞卫们并未死追,只是在远处吹着骨哨,晨雾中的煞气愈发浓郁。
奔出数里后,众人在一处避风的山坳停下。苏衍盘膝坐下,将坎水玉佩贴在眉心,试图与爷爷的魂力建立联系。玉佩青光闪烁,一道半透明的老者虚影渐渐浮现,正是苏振南。他须发皆白,身着苏家祖传的玄色道袍,神色比往日凝重了数倍。
“爷爷!您怎么会突然联系我?”苏衍惊喜交加,他自幼跟着爷爷学玄术,却从未见过爷爷以魂识投影的方式现身。赵伯见到虚影,连忙拱手行礼:“苏老,您的魂力怎会损耗如此严重?”苏振南摆了摆手,目光落在苏衍腕间的玉佩上,长叹一声:“焚天阁的人终于找到你了,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
虚影抬手一挥,坎水玉佩的青光投射出一幅影像:百年前的苏家祖宅中,一位身着道袍的老者将玉佩交给年轻的苏振南,旁边放着一卷泛黄的图纸。“这坎水玉佩并非普通法器,是苏家世代相传的阵眼载体。”苏振南的声音带着岁月的厚重,“上古时期,九窍阵眼由九大玄门家族分别守护,苏家便是坎水阵眼的守护者,这玉佩能容纳并调动阵眼之力。”
雷明凑上前,指着影像中的图纸:“这是镇厄图吧?我爷爷说过,当年九大玄门合力封印焚天阁阁主时,就是靠这图定位阵眼的。”苏振南点头:“没错。镇厄图与坎水玉佩相辅相成,玉佩是钥匙,图纸是锁芯,只有两者合一,才能完全激活九窍阵眼的封印之力。焚天阁的目标,就是集齐玉佩与图纸,解开阁主的封印。”
“那您为何一直不告诉我这些?”苏衍不解,他想起小时候爷爷只教他基础玄术,对家族秘辛绝口不提。“我是怕你卷入这场纷争。”苏振南的虚影微微颤抖,“二十年前,焚天阁余孽偷袭苏家,你父亲为了保护玉佩和图纸,与他们同归于尽。我带着你和你母亲隐居小镇,就是想让你远离这些血雨腥风。”
林慧掏出风老留下的笔记,翻到某一页:“风老记载,当年九大玄门中,雷家守震雷、苗家守坤地、石家守艮土,其余四家早已销声匿迹。苏老,您知道另外几家的下落吗?”苏振南摇头:“焚天阁当年血洗玄门,剩下的家族要么隐姓埋名,要么举族迁徙。我之所以让你找赵伯,就是因为他所在的玄学协会,一直在暗中寻找散落的玄门后裔。”
虚影抬手一招,一枚巴掌大小的龟形玉印从玉佩中飞出,落在苏衍掌心。玉印通体乌黑,刻着玄龟背纹,触手生温。“这是苏家的家族信物玄龟印,能增幅你的魂力,还能隐匿阵眼气息。”苏振南的声音愈发急切,“焚天阁的煞卫只是前哨,他们的护法很快就会赶到。你立刻带着玉佩和图纸去省府,找到玄学协会的赵伯,他会安排你暂避锋芒。”
“那苗家和石家怎么办?”苏衍握紧玄龟印,他刚与苗家结盟,还答应帮石家杀石煞。“苗老的万蛊阵能守黑蛊岭,石坚的石阵也能护黑石城。”苏振南的虚影开始变淡,“当务之急是保住你和镇厄图,这是对抗焚天阁的关键。记住,玄龟印不仅是信物,还是开启苏家祖祠密室的钥匙,里面有苏家历代守护者的手记,能帮你掌控阵眼之力。”
“爷爷!您要保重!”苏衍看着虚影渐渐透明,心中一阵酸楚。苏振南最后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期许:“阿衍,苏家的使命就交给你了。记住,玄门中人,守的不仅是阵眼,更是天下苍生。”虚影化作一缕青光,融入坎水玉佩中,玉佩上的水纹符文愈发清晰。
山坳外传来马蹄声,石勇的斥候跑进来报告:“苏公子,是石城主派来的信使,说苗老那边传来消息,焚天阁的护法带着大批煞卫往漠北来了!”苏衍收起玄龟印,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赵伯,麻烦你带着林慧和明儿去黑石城通知石坚,让他加强戒备。我去省府找赵伯,拿到祖祠手记后立刻回来。”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林慧急忙阻拦,“焚天阁的人肯定在半路设伏,我跟你一起去。”雷明也拍着胸脯:“我也去!震雷印对付煞卫最管用了!”苏衍摇头:“黑石城需要你们帮忙守阵眼,而且人多目标太大。放心,我有玄龟印隐匿气息,不会有事的。”他从怀中掏出镇厄图的拓本交给赵伯,“这是图纸拓本,你们拿着,万一我出事,一定要找到其他阵眼守护者。”
众人不再争执,石勇给苏衍换了一匹快马,又塞给他一袋水和干粮。苏衍翻身上马时,突然想起母亲临走前塞给他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缝着避煞符的里衣,还有一张母亲的画像。他将布包贴身收好,朝众人拱手:“保重!黑风寨之事,等我回来再办!”说罢策马扬鞭,朝着东南方向的省府疾驰而去。
漠北的风沙比苗疆的瘴气更烈,苏衍用避沙草熬的水浸湿头巾,遮住口鼻。快马奔出半日,前方出现一片胡杨林,林边的土路上停着三辆黑篷马车,车辕上刻着焚天阁的骷髅图腾。苏衍勒住马缰,玄龟印悄然捏在掌心,魂力注入印中,周身的阵眼气息瞬间隐匿。
“苏公子,别来无恙啊。”马车帘掀开,一名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走下来,面色苍白如纸,手中握着一根镶嵌着骷髅头的法杖。“是你!”苏衍认出他是焚天阁的紫煞护法,当年偷袭巽风谷的就是他。紫煞护法冷笑一声:“苏老鬼的魂识投影倒是及时,可惜啊,你今天还是逃不掉。”
数十名煞卫从马车后窜出,形成合围之势。苏衍将玄龟印按在马背上,印中玄龟背纹亮起,一道土黄色的护盾将他和马匹护在中间。“焚天阁残害玄门,滥杀无辜,迟早会遭天谴!”他挥剑引坎水,水龙顺着护盾边缘游走,形成一道水火交织的防御圈。
“天谴?老夫就是天!”紫煞护法法杖一挥,骷髅头口中喷出黑色煞气,煞气遇水即燃,化作诡异的黑火。“这是蚀骨煞火,能烧尽你的玄气!”黑火扑向护盾,土黄色的光芒剧烈闪烁,玄龟印的温度越来越高。苏衍心中一紧,这紫煞护法的修为比之前的巽风卫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硬拼肯定不是对手。
他目光扫过胡杨林,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玄龟印能调动地脉之力。苏衍翻身下马,将玄龟印按在地面,魂力疯狂注入。胡杨林的根系突然躁动起来,无数粗壮的树根破土而出,缠住煞卫的脚踝。“障眼法罢了!”紫煞护法法杖一敲地面,煞气化作利刃,斩断树根。
趁这间隙,苏衍将坎水玉佩抛向空中,玉佩青光暴涨,引来空中的水汽,化作一道水幕挡住黑火。他手持玄龟印,朝着胡杨林深处狂奔,那里的地脉气息最浓郁,能最大程度发挥玄龟印的力量。紫煞护法见状,冷哼一声:“想逃?没那么容易!”带着煞卫追了上去。
胡杨林深处,百年老树枝繁叶茂,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苏衍躲在一棵两人合抱的胡杨后,玄龟印贴在树干上,感受着树中流淌的地脉之力。紫煞护法带着煞卫追进来时,他突然将玄龟印插入地面,大喝一声:“坤地之力,借我一用!”
苗家的坤地玉牌突然从怀中飞出,与玄龟印相呼应,土黄色的光芒从地面涌出,将整片胡杨林笼罩。无数落叶被地脉之力卷起,化作锋利的叶刃,朝煞卫射去。“是坤地阵眼之力!你竟然和苗家结盟了!”紫煞护法又惊又怒,法杖挥舞得更快,煞气形成一道屏障挡住叶刃。
苏衍趁机跃上树梢,坎水玉佩与玄龟印同时亮起,两道光芒交织成一道光桥,横跨过胡杨林。他踩着光桥狂奔,身后传来紫煞护法的怒吼:“苏衍!你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焚天阁一定会找到你!”苏衍不敢回头,全力催动玄气,光桥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就冲出了胡杨林。
奔出数十里后,苏衍才敢停下歇息。他检查了一下玄龟印,印身的背纹黯淡了许多,显然刚才动用坤地之力损耗了不少魂力。他靠在一棵枯树下,掏出母亲的画像,看着画像中母亲温柔的笑容,心中的疲惫消散了大半。“娘,爷爷,我一定会保住苏家的使命,守住九窍阵眼。”他喃喃自语,将画像贴身收好,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又奔了一日一夜,前方终于出现了省府的城墙。城墙高大雄伟,城门处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城楼上挂着“靖安府”的匾额。苏衍松了口气,焚天阁再嚣张,也不敢在省府城门附近动手。他牵着马走进城门,按照爷爷给的地址,朝着城南的玄学协会走去。
玄学协会设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内,门楣上挂着一块写着“玄学研究会”的木牌,门口的石狮子嘴里叼着一枚八卦镜。苏衍刚走到门口,一名身着灰袍的老者迎了上来,目光落在他腕间的坎水玉佩上:“可是苏振南苏老的后人?”
“晚辈苏衍,见过赵伯。”苏衍拱手行礼,掏出玄龟印,“这是苏家的玄龟印,爷爷让我来投奔您。”赵伯接过玄龟印,仔细看了半晌,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果然是苏老的信物!快进来,焚天阁的人已经在省府附近布了眼线,这里说话方便。”他引着苏衍走进内堂,关上房门后,才压低声音问道:“苏老还好吗?他的魂力损耗严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苏衍将苗疆结盟、漠北遇袭、爷爷魂识传讯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赵伯。赵伯听完后,眉头紧锁:“紫煞护法亲自出手,看来焚天阁是铁了心要拿到玉佩和镇厄图。苏老让你来找我,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祖祠手记。那本手记记载着操控九窍阵眼的方法,是对抗焚天阁的关键。”
他从书架后取出一个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地图:“这是苏家祖祠的位置,在省府东郊的青龙山。不过祖祠外布着苏家的九曲迷魂阵,没有玄龟印根本进不去。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一早,我亲自带你去。”苏衍看着地图上标记的祖祠位置,心中满是期待,他知道,拿到手记后,他才能真正承担起苏家守护者的使命。
当晚,赵伯给苏衍安排了一间客房。夜深人静时,苏衍将坎水玉佩、坤地玉牌和玄龟印放在桌上,三枚法器同时亮起,光芒交织成一幅微型的九窍阵眼图。他看着图中代表坎水、震雷、坤地、艮土的光点,心中暗下决心:“爹,爷爷,我一定会集齐九窍阵眼,重振玄门,让焚天阁付出代价!”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三枚法器上,光芒愈发温润。苏衍盘膝坐下,按照爷爷教的方法运转玄气,玄龟印中的魂力缓缓流入体内,与坎水、坤地的力量交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九窍阵眼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仿佛整个天下的地脉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次日清晨,赵伯带着两名玄学协会的护卫,与苏衍一同前往青龙山。马车驶离省府后,苏衍望着窗外渐渐清晰的山峦,心中既有对祖祠手记的期待,也有对焚天阁的警惕。他知道,拿到手机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但他别无选择,因为他是苏家的后人,是坎水阵眼的守护者,更是天下苍生的希望。
青龙山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山脚下的石路上,一行人的身影渐渐拉长。苏衍握紧了手中的玄龟印,腕间的坎水玉佩轻轻震颤,仿佛在回应着山中祖祠的召唤。一场关于传承与守护的新征程,即将在青龙山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