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消息如同阴云笼罩,但工坊内的织机却未曾停歇。在双倍工钱和额外奖赏的激励下,工人们爆发出惊人的热情和创造力。几位经验丰富的老织工带着徒弟,按照王大柱提出的设想,日夜不停地调试织机,尝试新的织法。
几天后,第一批加厚加密的帆布样品终于织成了。赵干亲自将一匹沉甸甸、手感粗厚却异常结实的灰色帆布送到王大柱面前。
“恩公,您看!这布韧得很,用力撕都难扯开!”赵干兴奋地扯着布匹两端示范。
王大柱接过布匹,仔细抚摸布面,又用力拉扯了几下,果然异常牢固。他心中喜悦,这品质,做船帆、货篷、苦力号褂绰绰有余。
“好!非常好!”王大柱赞道,“立刻用这布赶制几套漕帮弟兄们惯穿的号褂和几条小型货船的备用帆,送给雷帮主和几位堂主试用!让他们切身感受一下。”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赵干抱着布匹,兴冲冲地走了。
与此同时,在几位擅长女红的老师傅带领下,简单的扎染试验也取得了进展。利用板蓝根等植物染料,通过不同的捆扎方式,在白布上染出了不规则却别有韵味的蓝白花纹,虽然图案还比较简单,但那种自然天成的雅致,已初具特色。
芸娘和翠儿对这些染出的花布爱不释手,拿着样品比划着,讨论可以做些什么衣裙或帕子。就连性子清冷的苏静蓉,也拿起一块蓝白渐变、如同水墨渲染的布样多看了几眼。
“相公,这布若是做成帐幔或是桌旗,摆在茶楼书斋,定会十分雅致。”苏静蓉难得地提出了建议。
王大柱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差异化、特色化,避开主流市场的红海竞争。
新布种的初步成功,暂时驱散了一些因打压和威胁带来的阴霾。然而,那份关于“另一股势力”打听钥匙的密报,却像一根刺,扎在王大柱心头。
他越发谨慎,非必要绝不离开漕帮据点,大部分指令都通过赵干传递。同时,他也加紧了通过漕帮渠道搜集古籍秘闻的动作,希望能对“幽界”和钥匙有更多了解,哪怕只是一鳞半爪。
这天下午,王大柱正在房中翻阅几本赵干新找来的、封面残破不堪的野史杂记,芸娘端着一碗冰糖雪梨羹轻轻走进来。
“相公,歇歇眼睛,喝点羹汤润润喉。”芸娘将温热的瓷碗放在桌上,目光不经意扫过摊开的书页,上面恰好有一幅简陋的、描绘着狰狞鬼怪吞噬活人的插图。
芸娘吓得轻呼一声,手一抖,差点打翻羹碗。
王大柱连忙合上书,扶住她:“吓到了?不过是些荒诞不经的传说罢了。”
芸娘抚着胸口,心有余悸:“相公近日怎么总看这些吓人的书?可是……可是因为那晚的事情?”她指的是李总督别院那夜的恐怖经历。
王大柱不想她过多担心,便含糊道:“只是随便看看,想多了解些京城的奇闻异事。没事的。”
芸娘却靠在他身边,低声道:“相公,我知道你心里装着大事,有危险也不肯跟我们说。但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你身边。婉娘姐姐来信也总叮嘱,让你万事小心,家里一切都好,让你不必挂念。”
听着芸娘温柔的话语,感受着她的依赖和关心,王大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夹杂着一丝愧疚。他将芸娘轻轻揽入怀中:“放心吧,我不会逞强的。我们都要好好的,一起回王家沟。”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林红缨响亮又带着几分惊疑的声音:“相公!哑婆子……哑婆子好像清醒多了,能说连贯话了!她……她好像认得那些鬼画符!”
王大柱和芸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他立刻起身,和芸娘一起快步走向哑婆子休养的房间。
房间里,梅香正小心地给哑婆子喂水,翠儿在一旁帮忙。哑婆子半靠在榻上,脸色依旧蜡黄,但那双原本浑浊无神的眼睛,此刻却清亮了不少,正死死盯着王大柱刚才匆忙间合上、却无意中带过来的那本野史杂记的封面——封面上有一个模糊的、类似火焰缠绕锁链的奇特符号。
看到王大柱进来,哑婆子干枯的手指颤抖地指向那个符号,嘴唇翕动,发出沙哑而断续的声音:
“镇……镇幽……符……他们……他们的标记……”
“婆婆,你说什么?谁的标记?”王大柱心中巨震,快步走到榻边,尽量放缓语气问道。
哑婆子的眼神透出一种深深的恐惧,仿佛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巡……巡幽使……追索……叛逆……携带……钥匙者……杀……”
钥匙!她果然知道钥匙!
王大柱强压住激动,继续轻声问:“婆婆,您认识这符号?您知道巡幽使?他们为什么要追杀携带钥匙的人?”
哑婆子呼吸急促起来,眼神又开始有些涣散,她抓住王大柱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逃……快逃……不能……被找到……裂隙……不能开……浩劫……”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头一歪,又昏睡过去,手指也松开了。
梅香连忙上前检查,松了口气:“只是情绪激动,又昏睡了,脉象还算平稳。”
王大柱站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哑婆子虽然只说了只言片语,但信息量巨大!那符号是巡幽使的标记?他们追杀携带钥匙的人是视为“叛逆”?而钥匙似乎关系到某个“裂隙”的开启,会带来“浩劫”?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古老而恐怖的秘密。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枚依旧安静躺着的钥匙,感觉它的分量又重了几分。这不再仅仅是一个可能带来财富或权力的宝物,更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关乎巨大危机的关键之物。
而此刻,除了已知的巡幽使,还有另一股不明势力也在觊觎它。
风雨欲来,而他已经身处风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