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声还在响,马蹄扬起的尘土和残雪一起飞。赛道上十几匹马并排跑,秦凤瑶骑着黑马靠外侧,眼睛一直看着萧景琰。
弯道快到了。
萧景琰抓紧缰绳,手上的青筋都起来了。他等很久了。只要太子的马在转弯时偏一点,他就能撞上去。赛场上常有意外,没人会怀疑是他故意的。
马群冲进弯道,速度一点没减。风吹在脸上很疼。萧景琰猛地抽了一鞭子,他的西域烈马一声嘶叫,突然加速,斜着冲向太子马的右边后方。
就在这时,两声短哨响起。
秦凤瑶早就准备好了。她拉紧缰绳,黑马前蹄抬起,身体一斜,挡在太子马的右侧。两匹马撞在一起,声音很闷,泥和雪溅得到处都是。
萧景琰的马被撞得偏离路线,前腿一软,跪在地上。他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从马上摔下来,滚进赛道边的泥水里。
全场都惊了。
观礼台上,萧景渊手里的桂花酥差点掉了。他一下子站起来:“哎!”
沈知意坐在旁边,手指掐进掌心。刚才太危险了,她心跳都停了一下。看到太子没事,她慢慢松开手,用袖子轻轻按了按胸口,像是吓到了。
“殿下没事吧?”她小声问。
萧景渊没回答。他盯着赛道中央。秦凤瑶已经调转马头,稳稳停在太子马前,像一堵墙,挡住所有危险。
“好!”萧景渊大声喊,“凤瑶!干得漂亮!”
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几个老王爷回头看他,很惊讶。太子平时不这样激动的。
秦凤瑶没回头。她骑在马上,低头看泥地里的萧景琰。那人正想爬起来,右腿被马鞍卡住,脸上全是泥,衣服也脏了,样子很狼狈。
她说:“赛马比的是本事,不是使坏。”
说完,她不再看他,勒马退后几步,回到太子身边,手握缰绳,看着前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礼官跑上赛道查看情况。一会儿后,他举起旗子宣布:“十三皇子自己摔下马,取消资格。”
人群开始小声议论。
“自己没骑稳还怪别人?”
“听说他天天去京营练马,结果一圈都没跑完。”
“那是秦将军的女儿,能让他占便宜?”
这些话一句句传到萧景琰耳朵里。他站在泥水里,脸色发黑。他抬头看向观礼台,正好看到萧景渊笑着鼓掌。
萧景渊拍了两下手,低头看看手里剩下的半块桂花酥,顺手塞进嘴里,嚼了几下,眯眼笑了。
沈知意这时才开口:“刚才真是危险。要不是凤瑶反应快,太子可能会受伤。”
她声音轻,像自言自语,但刚好能让前面几位夫人听见。
一位老夫人马上说:“是啊,我都吓坏了。还是秦侧妃机灵,那一挡太及时了。”
“听说她在边关长大,这种事见多了。”另一人接话。
“这才是真护主。有些人表面勤快,心里不干净。”
这话越说越响,周围人都点头。
萧景琰被人扶起来,腿上擦破了皮,渗出血。他死死盯着秦凤瑶,拳头捏得很紧。他想骂,但礼官已经判他出局,再多说就是失态。
他只能咬牙往场外走。
路过观礼台下面时,他抬头看了一眼。萧景渊正在收拾食盒,像比赛跟他没关系。沈知意坐着喝茶,神情平静。秦凤瑶仍骑在马上,背挺得笔直。
他明白了,这不是赛马。
这是打脸。
但他没时间多想。身后又响起号角,第二轮比赛要开始了。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被新上场的骑手吸引过去。
小禄子走到沈知意身边,低声说:“西看台换人了,刚才穿京营靴的那个不见了。”
沈知意点点头,把茶杯放下。她看向秦凤瑶,两人目光一对,秦凤瑶微微点头,表示一切正常。
萧景渊从食盒里拿出一块蜜姜片,递给沈知意:“吃吗?这个暖胃。”
沈知意接过,轻轻咬了一口。姜很辣,但她没表现出来:“谢谢殿下。”
“我觉得凤瑶该拿第一。”萧景渊说,“就算没比完,就凭那一撞也该赢。”
沈知意笑了笑:“规矩不能破。但她今天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
“我就说嘛。”萧景渊靠回椅子,“吃喝玩乐我也懂,可关键时刻还得靠她们。”
说完,他又拿了一块核桃糕。
赛道上,新一轮比赛开始了。马蹄声轰隆,尘土飞扬。秦凤瑶仍守在太子附近,眼睛扫着四周,防着有人搞鬼。
突然,远处传来三声钟响。
一个小太监跑上观礼台,对礼部官员说了几句。那官员脸色变了,立刻去找内侍总管。
沈知意察觉不对,轻声问:“怎么了?”
小禄子凑近:“皇上要来了,刚出宫门。”
萧景渊抬头:“父皇也来看赛马?”
“应该是听说了这里的事。”沈知意语气平静,“十三皇子当众摔马,太子遇险又被救,这事瞒不住。”
“那正好。”萧景渊笑了,“让他看看凤瑶多厉害。”
他说完,又看了眼赛道上的秦凤瑶。阳光照在她红衣上,像一团火。
秦凤瑶好像感觉到什么,回头望来。
萧景渊举起手里的核桃糕晃了晃。
秦凤瑶嘴角微扬,抬手行了个军礼。
这时,一阵急脚步声传来。
一名内侍小跑上台,手里捧着黄卷轴。他走到太子面前,躬身:“陛下口谕,宣太子、太子妃、秦侧妃,赛后即刻御前回话。”
萧景渊啃着核桃糕,含糊说:“知道了。”
沈知意低头整理袖子,脸色不变。
秦凤瑶收回目光,握紧缰绳。
赛道上,最后一轮比赛快结束。人群欢呼声不断。
萧景琰站在场外,拄着拐杖,右腿包着布。他看着台上三人说笑的样子,牙齿咬得咯咯响。
一个亲信悄悄靠近:“殿下,要不要……”
“闭嘴。”萧景琰低声说,“现在谁动,就是给太子送把刀。”
他盯着秦凤瑶的背影,眼神阴沉。
风吹过赛场,扬起一片土。
秦凤瑶忽然摸了摸腰间的短剑。剑柄冰凉,但她握得很稳。
她知道,今天的事不会就这么完。
但她不怕。
赛道尽头,最后一匹马冲过终点。裁判举起旗子,准备宣布名次。
这时,远处宫门传来钟鼓声。
皇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