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粘稠的水声近在咫尺,如同恶魔的低语,在狭窄的井壁间回荡,震得夏天耳膜发麻!他猛地抬头,心脏瞬间缩紧,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井底那片浓稠的黑暗中,两点死白色的、没有丝毫瞳孔的眼白,如同两盏来自地狱的鬼灯,骤然亮起,死死地“钉”在了他身上!那目光中蕴含的怨毒、贪婪和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冰冷刺骨,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它醒了!而且就在下面!距离他不过数丈之遥!
夏天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四肢僵硬,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想向上爬,但腰间系着的绳索限制了他的动作,湿滑的井壁根本无处着力!
“嘶……”
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嘶鸣,从井底传来,带着令人牙酸的粘腻感。那两点眼白开始缓缓上升,伴随着“哗啦……哗啦……”的涉水声,一股浓郁到极致的腥腐恶臭扑面而来,熏得夏天几欲作呕!
它上来了!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夏天嘶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双手双脚死死抵住湿滑的井壁,拼命向上攀爬!然而,苔藓太滑,井壁几乎垂直,他每向上挪动一寸都极其艰难,速度慢得令人绝望!
“嗖——!”
一道漆黑的、如同触手般的影子,带着破空声,猛地从下方射来,直取夏天的脚踝!速度快得惊人!
夏天亡魂大冒,下意识地缩腿,同时将手中的粗木棍狠狠向下砸去!
“啪!”
木棍砸中了那黑影,发出沉闷的响声,如同击打在浸水的皮革上!黑影猛地一缩,发出一声吃痛的嘶鸣,但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再次缠了上来!这一次,夏天看清了,那是一条由浓稠黑气凝聚而成的、布满吸盘状凸起的诡异触手!
不能让它缠住!夏天心中狂吼,他知道一旦被拖下去,必死无疑!他一边疯狂向上挣扎,一边用木棍胡乱地格挡、劈砍着不断袭来的触手!井壁空间狭小,他的动作受到极大限制,好几次都险些被触手缠住!木棍与触手碰撞,发出“噗噗”的闷响,震得他虎口发麻,却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更加激怒了井底的存在!
“嗷——!!”
井底传来一声更加暴戾的咆哮,更多的触手如同群蛇出洞,从黑暗中蜂拥而出,从四面八方缠向夏天!腥臭的黑气几乎将他淹没!视线变得模糊,呼吸变得困难!腰间的绳索被巨大的力量拉扯,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系在树根上的那一端剧烈晃动,泥土簌簌落下!
完了!夏天心中涌起一股绝望!他感觉自己就像掉入蛛网的飞虫,无论如何挣扎,都难逃被吞噬的命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贴身收藏的那块令牌碎片,毫无征兆地再次变得滚烫!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金红色光芒,自他胸口透衣而出,虽然远不如朔月之夜那般炽烈,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把,瞬间驱散了部分逼近的黑气!
“嗤嗤嗤!”
金红光芒照射在那些触手上,如同灼烧般发出声响,黑气迅速消融退缩!触手发出痛苦的嘶鸣,攻势为之一滞!
有效!令牌碎片在生死关头再次护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了夏天一丝喘息之机!他趁机用木棍猛砸井壁,借力向上窜了一小段距离!同时,他福至心灵,将全部意志集中在胸口,努力引导着那微弱的金红光芒,试图将其扩大!
然而,井底那东西的愤怒也被彻底点燃了!
“令牌!又是令牌!!”一个充满极致贪婪和暴怒的意念,如同重锤般狠狠砸进夏天的脑海!“给我!!”
井底的水声骤然变得汹涌澎湃!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凝实的黑气冲天而起,瞬间吞没了那点金红光芒!夏天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拉扯住他的双腿,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硬生生向下拖去!
“咔嚓!”腰间的绳索终于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力量,应声而断!
夏天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身体失控地向下坠落!冰冷的井水(或者某种粘稠的液体)瞬间淹没了他,刺骨的寒意和窒息感同时袭来!无数滑腻的触手缠绕上来,勒紧他的四肢和脖颈,要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刻,他的右手无意中抓到了井壁上那个刻着“明远”二字的印记附近!指尖传来一种奇异的、略带温润的触感,仿佛那印记所在的岩石与其他地方不同!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极其古老的、带着一丝浩然正气的波动,猛地从印记中传出,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体内!这波动与令牌碎片的光芒截然不同,更加中正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嗡……!”
井壁上的印记骤然亮起一层极其黯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乳白色光晕!光晕虽然微弱,却让缠绕夏天的触手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些许!
就是现在!
夏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脚猛地蹬在井壁上,借着那瞬间的松动,拼命向上挣扎!同时,他左手死死握着那块滚烫的令牌碎片,将其中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心中不屈的求生意志,全部爆发出来!
“滚开!!”
金红色的光芒再次闪现,虽然短暂,却成功逼退了最近的触手!夏天抓住这电光石火的机会,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冰冷的井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死亡的阴影紧追不舍!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钟,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当他终于看到井口那片灰蒙蒙的天空时,几乎虚脱。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扒住井沿,狼狈不堪地翻了出来,重重摔在井边的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冰冷,不停地颤抖。
井口下方,那恐怖的嘶鸣和翻涌声渐渐低沉下去,最终重归死寂。但那两点死白色的眼白,却依旧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冷冷地“注视”着他,充满了不甘和更加深沉的怨毒。
夏天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入骨髓的后怕交织在一起。他看了一眼手中已经彻底黯淡、甚至出现更多裂纹的令牌碎片,又摸了摸井壁上那个救了他一命的印记所在的方向。
夏明远……先祖……这井壁上的印记和那股浩然之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井底的秘密,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和恐怖。而这一次,他真正地、近距离地感受到了死亡的触摸。
他挣扎着爬起来,不敢再看那口井一眼,踉踉跄跄地逃回了老宅,死死地关上了门。这一次,他真切地意识到,自己与井底那东西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明远”这个名字,如同黑暗中浮现的新的路标,指向了一个更加扑朔迷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