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背脊撞上水晶台的刹那，嘴里涌出一股铁锈味，喉咙发紧，像是被人掐住了气管。他想喘，可肺叶像被泡过盐水的破布，一吸就疼。挂坠屏幕彻底黑了，指尖最后那点温热也消失了。
“别过来！”裟罗的声音炸在耳边。
他勉强抬头，看见她整个人被一股旋转的水流卷起，像条被甩上半空的鱼。深渊法师站在碎石堆上，法杖一挥，那水柱瞬间凝成龙卷，裹着黑色黏液疯狂搅动。裟罗在空中翻腾，雷光在箭尖跳动，却被水流压制得忽明忽暗。
八重神子正要冲上去，一道漆黑水墙“啪”地竖起，把她和心海隔在另一边。她一掌拍过去，墙面只荡开一圈涟漪，反震力让她退了两步。
“搞什么鬼屏障！”她啐了一口，“这玩意儿比鸣神大社的结界还难啃。”
心海盯着水墙纹路：“不是单纯的防御，它在吸收我们的元素力……再试几次，咱们反而成了给它充电的电池。”
“那就别试了。”神风撑着台子站起来，腿抖得像风里的纸片，“让裟罗自己来。”
“你疯了？”八重神子扭头，“她现在悬在天上，连站都站不稳！”
“她能行。”神风抹了把嘴角的血，“九条裟罗——从来不是靠站稳才赢的。”
话音未落，裟罗在龙卷中猛地拧身，弓弦拉到极限，整条右臂泛起刺目雷光。她没瞄准法师脑袋，也没打胸口，而是死死盯着对方护盾左下角——那里有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裂痕，是刚才那一箭留下的。
“雷殛！”她吼出声，声音穿透水流轰鸣。
箭矢离弦的瞬间，龙卷突然加速旋转，试图把她甩飞。但她咬牙稳住重心，借着旋转惯性把最后一丝雷元素压进箭簇。那支箭像是活了过来，拖着长长的电尾，直扑护盾节点。
“咔——”
一声脆响，仿佛冰面炸裂。护盾表面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黑水翻滚不止。法师闷哼一声，法杖晃了晃，身形微倾。
裟罗趁机抽身下坠，在落地前一个侧滚，膝盖重重磕在石板上。她单膝跪地，手撑地面，胳膊上几道口子正往外渗血，海水一泡，火辣辣地疼。
“喂，你还活着不？”八重神子对着水墙喊。
“死不了。”裟罗喘了口气，“就是下次能不能别让我一个人演空中飞人？太贵，加钱。”
“等你活下来再说加薪的事。”心海终于找到水墙薄弱点，指尖凝聚水刃，轻轻一划，墙面“哗啦”塌了一角。她立刻游过去，一手按在裟罗伤口上，柔和的蓝光缓缓渗入皮肉。
神风踉跄着走过来，捡起掉在地上的挂坠，摇了摇，屏幕还是黑的。他把它塞进怀里，顺手从腰带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那是系统最后一次任务奖励，写着“备用能源：微量安抚（1次）”。
“省着点用。”八重神子瞥了眼，“你现在跟个空壳子似的，再倒下没人扛你出去。”
“我知道。”神风咧嘴，“但我还没蠢到拿这张符去擦汗。”
那边，深渊法师缓缓抬起手，黑雾从护盾裂缝中溢出，缠绕在他周身。他没再进攻，反而低笑了一声，沙哑得像砂轮磨骨头。
“你们以为……破了个盾就算赢了？”他声音不大，却钻进每个人耳朵里，“‘海只之泪’的位置，你们根本看不懂。那不是坐标，是献祭仪式的起点。”
“谁稀罕听你讲睡前故事。”八重神子冷着脸，尾巴炸起一缕电火花，“有本事别跑，咱们继续聊。”
“我不是跑。”法师退了一步，脚跟已经贴上岩壁裂缝，“我是给你们时间……好好想想，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话没说完，他整个人忽然扭曲，化作一缕浓稠黑烟，顺着石缝钻了进去。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没留下。
四人愣了一秒。
“就这么走了？”神风皱眉。
“不是走。”心海盯着那道缝，“是藏起来了。这墙后面有通道，而且……很旧。”
“旧又怎么样？”裟罗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反正我们现在也只能先撤。”
“问题是，他为什么放我们走？”八重神子环顾四周，“按理说他占优势，至少还能拖住我们一会儿。”
“因为他不想杀我们。”神风忽然说，“他想让我们去找‘泪’。”
“然后呢？”心海问。
“然后……我们变成开启仪式的钥匙。”他拍拍衣服上的灰，“挺典型的反派剧本，先放鱼出笼，再引它进网。”
头顶传来“咯吱”一声，一块拳头大的碎石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泥沙。
“这地方撑不了多久。”裟罗抬头，“刚才那场震动把结构搞崩了，再待下去，不用敌人动手，咱们就被活埋。”
心海点头：“先回海面，再想办法解读竹简内容。”
“我同意。”八重神子收起雷符，“不过下次见面，我希望他穿得亮眼点，黑乎乎的一团，看着跟墨汁倒多了似的。”
四人迅速往出口移动。神庙通道已经开始坍塌，两侧石柱倾斜，顶部不断掉落碎块。裟罗走在最前，弓随时搭着箭，警惕任何异动。心海紧跟其后，手里攥着一段发光海藻，勉强照亮前路。八重神子断后，时不时回头扫一眼黑暗深处。
神风走在中间，脚步虚浮，但没让人扶。他右手一直插在怀里，攥着那张唯一的符纸，指节发白。
转过最后一个弯，出口的微光终于出现。外面海水依旧浑浊，但能见度比里面好得多。他们加快速度，陆续钻出废墟。
刚离开神庙范围，身后“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建筑塌了大半，激起的泥浪冲得众人一个趔趄。
“好险。”神风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就成了海底考古标本。”
“别感慨了。”裟罗指着远处，“看那边。”
海平线方向，一道暗紫色光晕若隐若现，像是沉在海底的灯塔在闪烁。那光芒节奏稳定，每隔七秒闪一次，规律得不像自然现象。
“又是深渊信号？”八重神子眯眼。
“不像。”心海摇头，“这个频率……接近古代祭祀鼓点。”
“不管是什么。”裟罗拉紧肩带，“先回去再说。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他们开始朝海面游去。水流阻力不小，加上伤员和疲惫，速度提不起来。神风游在最后，每划一下手，肋骨就像被钝刀刮过。
快到中层水域时，他忽然停下。
“怎么了？”心海回头。
神风没答，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那道在秘库留下的旧伤，正微微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
他抬起手，对着微弱的光线翻来覆去地看。
伤口边缘，一丝极淡的紫芒，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