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当麻】
一缕顽固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挣扎着挤了进来,精准地投射在我的眼皮上。我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试图躲避这扰人清梦的光线,鼻尖却捕捉到了一股陌生的、不同于往常泡面或是隔夜面包的香气。
那是一种……混合着鸡蛋和面粉被加热后的、朴素的食物味道。
我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大半。我猛地从被褥里坐起来,刺猬头乱得像个鸟窝。宿舍里,那个本该属于佐藤明美的角落已经空了,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而那股食物的香气,正是从厨房那个狭小的空间里飘散出来的。
我揉着眼睛走过去,只见佐藤明美正系着一条我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围裙,背对着我,将两个盘子端到矮桌上。盘子里装着的,是两份看起来……只能用“平平无奇”来形容的煎蛋和烤吐司。鸡蛋的边缘有些焦黑,吐司也烤得颜色不均,旁边还摆着两杯一看就是用最便宜的速溶粉冲泡的咖啡。
“醒啦?”她听到我的脚步声,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一种清爽的、仿佛昨夜阳台上的那个她从未存在过的明朗笑容,“快去洗漱,吃早餐了。”
我坐到桌前,拿起叉子,戳了一块煎蛋送进嘴里。味道……果然不出所料。熟是熟了,但蛋白的部分有些老,蛋黄又没有完全凝固,口感一言难尽。吐司也是干巴巴的,没什么麦香。
还是那个在逐渐熟悉的、佐藤明美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的料理标准。
尽管如此,看着她坐在对面,小口小口地吃着和自己盘中一模一样的“杰作”,脸上还带着一副“味道还不错吧”的期待表情,我却怎么也说不出抱怨的话来。
“今天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吗?”她喝了一口咖啡,忽然问道。
“安排?”我愣了一下,脑子里过了一遍,“大概是……把剩下的作业写完,然后去超市看看有没有打折的食材……”
“作业我已经帮你检查过了,昨天晚上趁你睡着的时候。”她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哈?!”我差点把嘴里的吐司喷出来,“你什么时候……”
“你的解题思路有好几处都绕了远路,我帮你修正了一下。”她无视我的震惊,继续说道,“所以,你今天一整天,都是空闲的。”
我看着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这家伙,不仅神神秘秘,居然还是个学霸吗?
她放下咖啡杯,双手托着下巴,那双总是闪烁着各种光芒的眼睛,此刻正亮晶晶地看着我,里面充满了某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期待。
“所以,”她宣布道,“我们去游乐场玩吧!”
“游……游乐场?”这个词汇,对于我这个常年与“不幸”和“贫穷”为伴的高中生来说,实在是有些遥远。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昂贵的门票、排着长龙的队伍,以及各种需要花钱的项目。
“我……”我有些犹豫,正想找个借口拒绝。
“去嘛去嘛,”她却不给我开口的机会,身体前倾,双手合十,摆出了一个恳求的姿态,“就当是……陪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联络员,体验一下学园都市的娱乐生活嘛。你不会这么小气吧,上条先生?”
看着她那副样子,那双写满了“好想去”的眼睛,我拒绝的话语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昨晚阳台上那个孤独的、说着奇怪话语的背影,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或许……她只是想找点乐子,来冲淡那些她不愿言说的、沉重的东西吧。
“……我知道了。”最终,我还是长长地叹了口,做出了妥协,“不过我可说好了,我身上没多少钱。”
“没关系!我请客!”她立刻欢呼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那股雀跃的劲头,仿佛一只得到了糖果的小鸟。
于是,半个小时后,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她拉到了位于第六学区的世界级大型主题乐园门口。看着那高耸入云的过山车轨道和五彩斑斓的旋转木马,以及门口那长得望不到头的购票队伍,我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然而,佐藤明美却熟门熟路地拉着我,绕过了长长的队伍,径直走向了一个标有“VIp”字样的小窗口。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张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金色卡片,在窗口前刷了一下。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确认音,两张无需排队、可以无限次畅玩所有项目的腕带,就这么递了出来。
她将其中一条腕带系在我的手腕上,然后得意地朝我扬了扬下巴。
“走吧,上条先生,”她拉起我的手,不由分说地朝着乐园的大门走去,“今天的任务,就是忘掉所有烦恼,尽情地玩!”
阳光下,她的笑容灿烂得有些晃眼。我被她拉着,穿过检票口,踏入了那片充满了欢声笑语的、五光十色的世界。手腕上传来的,是她指尖的温度,和那条VIp腕带略显冰凉的触感。
我的周末,似乎要朝着一个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不幸啊……但,好像……也……没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