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纫机的针头在蓝纱上疾驰，布料边缘微微卷起，林晚左手压住不稳的边角，右手微调方向。晨曦趴在桌边盯着走线轨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第七针偏了，快修。”
她话音未落，门外猛地传来三记重响。
“林晚！明天再不交租，水表电闸我全给你掐了！”王姨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屋里鼓捣什么破布！大半夜哒哒哒，扰民又欠费，当我是死人？”
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熄灭，脚步声却没走远，在楼梯拐角来回踱步，像是等着屋内回应。
林晚没抬头，脚底加重力道踩下踏板。机器轰鸣盖过外面的叫骂，针脚一寸寸咬合布边。她指节发白，缠着布条的地方渗出一点暗红——刚才剪裁时分神，针尖擦过食指，血珠混进银线缝进袖口接缝里。
“妈妈……”星瑶从床上坐起来，小手揉着眼睛，拖鞋啪嗒啪嗒走到工作台边，把派蒙玩偶贴在玻璃杯上滑来滑去，“我们能不能……像卖冰淇淋的小贩那样？戴着铃铛，摇着冰车，说‘欢迎光临，今日特供雷元素口味’？”
林晚动作一顿。
她看着女儿圆嘟嘟的脸，又低头看向手中那件冷峻凌厉的丝柯克披风——靛蓝、雷纹、金属扣环，整件衣服透着疏离的战斗气息，像极了提瓦特战场上那个孤傲的身影。
可如果……不是战场呢？
如果是在阳光下的广场，在孩子们围着拍照的舞台中央，一个带着翅膀的“派蒙版丝柯克”推着发光小车出场，头顶铃铛轻响，腰间挂满糖果道具包，一边挥手一边喊“今日限定·雷电泡芙已上线”？
她忽然笑出声。
“晨曦。”她一把抓过平板，“打开绘图软件。”
晨曦立刻翻身坐正，手指划开界面：“你要改设计？”
“不是改。”林晚快速勾勒轮廓，“是重构。”
她缩短披风下摆至膝上，边缘缀一圈毛绒球装饰，模拟派蒙胖乎乎的身体曲线；肩部加装可拆卸式软质翅膀模型，用半透明pVc片做骨架，外覆反光薄膜；腰带换成彩虹编织绳，挂上迷你冰淇淋桶和“应急食品兑换券”小牌子。
“这算不算cosplay界的胡桃式推销术？”她一边画一边嘀咕，“用萌杀代替输出，靠可爱回血。”
晨曦盯着屏幕看了两秒，点头：“动态更轻盈了，适合互动环节。”随即皱眉，“但你现在这块纱太重，跑动时会拖地，而且反光层容易刮花。”
“材料我有。”林晚起身翻找储物箱底层，掏出几块叠好的白色边角料——婚纱店倒闭前她捡回来的头纱余料，轻如蝉翼，自带流苏状垂坠感。
她剪下一小条挂在台灯下晃了晃，光线穿过织面，泛起细碎星芒。
“就是它了。”她果断换布，“旧三层结构拆掉，新方案：外层轻纱染渐变蓝，中层磨砂膜定型，内衬加荧光丝线织网，夜间打光能模拟雷元素流动效果。”
晨曦迅速调出风速模拟程序，输入参数：“按三级风测算，这种材质飘幅可达87厘米，不会绊脚。”
“那就没问题。”林晚重新铺布上机，压脚落下，针头刺入第一层纱。
哒、哒、哒——
节奏比之前更稳，更快。
凌晨两点零七分，主体衣片完成裁剪。林晚剪断线头，活动手腕，发现肩胛骨僵得像焊住了。她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凉茶，苦味直冲脑门，反倒让她清醒了几分。
星瑶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沙发，抱着玩偶哼歌：“派蒙派蒙，肚子空空，找到宝贝就变英雄～”
“你这歌词是谁教的？”林晚笑着问。
“我自己编的！”星瑶挺起小胸脯，“下次我登台要唱这个主题曲！”
“行啊。”林晚拿起尺子量她肩膀宽度，“等妈妈给你做个发光头饰，头顶装个小闪电灯，一按开关就亮。”
“我要十秒钟！”星瑶举手比划，“然后大喊‘友情之力，启动！’”
“文明用语审核通过。”晨曦在一旁记录数据，头也不抬，“建议配套发放‘禁止炸楼’承诺书。”
“你们俩一个五岁一个七岁，怎么说话跟运营审稿会现场似的？”林晚摇头，手却不停，已经着手改制肩带连接处。
凌晨三点十七分，新设计稿定稿。
她在图纸右下角写下标题：《萌化版丝柯克·亲子联动舞台装》。
屏幕旁还弹着系统提示框：【新手任务·漫展签到】剩余倒计时23:48:12。奖励栏闪烁着“基础化妆包”与“5000粉丝值”——刚好够星瑶下个月的特效针。
她关掉提示，专注回到布料上。
此时楼道终于安静，王姨的脚步早已消失。窗外城市陷入沉眠，只有远处高架桥偶尔掠过一辆夜班公交，灯光扫过墙壁又迅速褪去。
林晚拆掉最后一段脱线袖口，换上新裁的轻纱。针头再次落下，发出均匀的哒哒声。
晨曦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平板还开着风速模拟界面，指尖压着一组未保存的数据。林晚抽空瞥了一眼，轻轻将外套盖在她肩上。
星瑶蜷在床上，嘴里嘟囔着“冰淇淋派蒙出动”，怀里抱紧玩偶，脚丫子踢开被子又缩回去。
林晚停下机器，剪刀在手中翻了个个儿，精准剪下裙摆最后一缕流苏。她举起布料对着台灯检查垂感，满意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银行余额提醒：账户现存632元，明日房租到期。
她没看太久，放下手机，重新踩下踏板。
缝纫机声再度响起，像心跳，像倒计时，像某种不肯停歇的执念。
她低头调整针距，右手握剪刀修剪新换的轻纱下摆，左手布条已被汗水浸透。电脑屏幕上，设计图刚刚保存完毕，文件名清晰可见。
星瑶翻了个身，迷糊中伸手够床头的派蒙玩偶。
林晚抬眼看了两个女儿一眼，脚底持续发力。
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