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遇袭事件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一支敌军小分队竟能穿透层层警戒,准确摸到师级野战医院附近,这引起了上级的高度警觉。被张彬生擒的那个俘虏经过连夜审讯,吐出了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但也带来了更多疑问——他们似乎是在追踪一股特殊的无线电信号,误打误撞才发现了医院。
这股“特殊信号”与之前黑风坳战斗中敌军通讯莫名失灵的事件隐隐产生了联系。虽然报告写得含糊,但某些信息最终还是汇集到了能够纵观全局的高级指挥部门。
几天后,一辆沾满泥泞的吉普车开到侦察连的临时驻地。车上下来一位表情严肃的师部作战参谋,直接找到王雷连长。
“王连长,立刻让张山同志跟我走一趟。首长要见他。”参谋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王雷心里咯噔一下:“首长?哪个首长?见张山干啥?他小子又惹事了?”他第一反应是张彬那些超出常理的能力终于引起了麻烦。
“不该问的别问。”参谋面无表情,“这是命令。让他带上个人物品,马上出发。”
王雷脸色变幻,最终只能点头:“是!”他找到正在检修卡车的张彬,压低声音:“上面来人了,要带你走。小子,不管谁问话,给我咬死了就是家传的本事,战场上练出来的,听见没?千万别胡说八道!”
张彬看着王雷担忧的眼神,点了点头:“明白,连长。”
他没什么需要特别收拾的,背上那个简单的行囊,里面放着陈雪的手帕、水壶和一点个人物品,便跟着参谋上了车。
吉普车没有开往师部,而是驶向更后方,在山路上颠簸了许久,最终进入一个戒备极其森严、利用天然山洞构筑的隐蔽指挥所。这里的气氛与前线的紧张躁动截然不同,一种沉静而高压的力量弥漫在空气中。
经过层层哨卡检查和身份核实,参谋将张彬带到一个不起眼的矿洞办公室前。门口站着两名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的警卫,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张彬全身。
“报告!张山同志带到!”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略带沙哑的声音。
张彬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办公室很简陋,一张行军桌,几张椅子,墙上挂着巨大的作战地图。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军装、身材不高却显得异常精悍的中年人正背对着门口看地图。他转过身,目光平和却深邃,仿佛能穿透人心。张彬认得这张脸,在师部发的学习材料上见过——志愿军某兵团副司令员,以善打硬仗、胆大心细着称的李将军。
“首长好!”张彬立正敬礼,姿态标准,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不是恐惧,而是面对这种真正从血火中淬炼出的、能决定千军万马命运的人物时,自然的敬畏。
李将军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上下打量着张彬,从头到脚,看得非常仔细。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山,”良久,将军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十九岁。参军不到半年。侦察连战士。内部记一等功一次。精通枪法,格斗超群,驾驶技术出众,还有一手能起死回生的神奇医术。甚至……还懂一点摆弄电台的门道,能让敌人暂时变成聋子哑巴。”
他每说一句,张彬的心就沉一分。对方掌握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详细。
“这些本事,”将军走到他面前,距离很近,目光如炬,“都是跟谁学的?在哪里学的?”
张彬迎上将军的目光,努力让呼吸保持平稳,按照准备好的说辞回答:“报告首长!枪法和格斗是小时候跟村里一个老猎户学的,他是练家子,后来打猎也练得多。开车是以前在老家摸过拖拉机,到了部队又跟老司机学了学。医术是家里祖传的土方子,认得些草药。电台……是上次缴获了敌人的,好奇拆开看了看,瞎捣鼓的,那次是运气好。”
这番话半真半假,听起来合理,却又经不起太深的推敲。
将军脸上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他踱步到桌边,拿起一份薄薄的档案:“你的档案很简单。家里成分是贫农,父母都是本分人。你说的那个老猎户,查无此人。”
张彬沉默不语,这个时候多说多错。
“黑风坳,你搞出来的动静,帮我们吃掉了敌人一个营。前几天医院,你一个人干掉了一个班的散兵,保住了医疗队。”将军放下档案,目光重新落回张彬身上,“功劳很大。按道理,该给你请功,披红挂彩。”
他话锋一转:“但是,你的这些本事,太扎眼,也太……奇怪。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不能不搞清楚。”
办公室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
突然,将军问道:“你对当前战局怎么看?运动战的关键在哪里?”
这个问题远超一个普通士兵该回答的范畴。张彬心中一凛,意识到这是另一种形式的考察。他沉吟片刻,结合【基础军事条令掌握】和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谨慎回答:“报告首长,我认为关键是机动和情报。要比敌人更快地调动,更准地找到敌人的弱点,打完了要更快地脱离。就像……就像老鹰抓兔子,快、准、狠,一击不中,立刻高飞。”
将军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似乎没想到一个士兵能有这样的见解。他不再追问来历,转而问道:“如果交给你一支小部队,穿插到敌人最想不到的地方,你敢不敢去?”
“坚决完成任务!”张彬立刻立正答道。
“好!”将军终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你的来历,我可以暂时不过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这个秘密是为了胜利,为了祖国和人民。”
他走到张彬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重:“你是个宝贝疙瘩,也是个怪胎。但我老李,喜欢能打仗的兵,更喜欢能动脑子打仗的兵!你之前立下的功劳,党和人民都记得!”
“谢谢首长!”
“但是,”将军语气再次严肃起来,“你的能力,必须用在刀刃上。从现在起,关于你的一切,列为更高机密。你没有意见吧?”
“没有意见!”
“回去以后,一切照旧。该开车开车,该打仗打仗。但是,随时做好准备。”将军目光深邃,“也许很快,就会有一项特殊任务交给你。一项需要你所有本事,甚至可能超出你想象的任务。”
“是!保证完成任务!”张彬心中震动,知道这或许就是改变更大历史进程的开始。
“去吧。今天的话,烂在肚子里。”将军挥了挥手。
参谋进来,将张彬带离。自始至终,这场谈话没有记录,没有旁证。
回程的吉普车上,张彬看着窗外掠过的焦土山河,心中波澜起伏。他正式进入了最高层的视野,获得了某种程度的认可和保护,但也背负上了更重的期望和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