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将整片竹海晕染成沉碧色。
我攥着问墨剑的剑柄，指腹摩挲过剑鞘上暗纹，身后五人的脚步声与竹叶簌簌声交织，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云破阙的青衫扫过竹枝不沾半分尘，燕红烛腰间的流霜刀鞘泛着冷光，雷鸿肩扛的双锤镇岳沉得压弯了途经的矮竹。
凌青鸾鬓边的银羽随着步伐轻颤，柳风行的逐风剑斜背在身后，剑穗偶尔与竹节相撞，发出细碎的叮鸣。
“沙沙——”一阵风过，前排的竹子忽然向两侧微晃，露出远处山坳里的轮廓。
我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停步，指尖按在唇上，几人默契地俯身，借着茂密的竹丛隐蔽身形。
视线越过交错的竹枝望去，那座古老的祭坛就卧在山坳中央，青灰色的石面爬满苔藓，四角的石柱雕刻着扭曲的纹路，顶端残缺的兽首在暮色里泛着冷硬的光。
这景象让我心头猛地一沉，恍惚间竟与黑河那座祭坛的记忆重叠。
前些年在黑河河底处，那座祭坛藏在河底之下，石面浸透了水汽，可石柱上的纹路却与眼前这座如出一辙；
再往后推，之前的天目山其中一个秘境里，虽被石碑镇压，光影勾勒出的符文字样却也带着相同的诡异感。
那两座祭坛一个被镇界卫镇压，一个被石碑镇压，而如今这个祭坛虽有几分相似，但是并没有什么东西镇压于它。
我眯起眼，借着最后一丝天光细看眼前祭坛的石面，果然在缝隙间看到了熟悉的符文字样——那些笔画扭曲如蛇，起笔处带着弯钩，收笔时陡然尖锐，与黑河、天目山秘境的祭坛字体分毫不差。
“这字……”
凌青鸾的声音压得极低，银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和我当年在极北冰原见过的祭坛铭文一样。”
她话音刚落，燕红烛便皱起眉，手按在流霜剑的剑柄上：“难道是同一伙人布的局？”
我没接话，目光顺着祭坛石面向上移，这一看，心脏骤然缩紧，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祭坛周围围满了黑衣人，他们穿着统一的玄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泛着冷光的眼睛。
这些人呈环形站立，手中握着泛着暗红光芒的长杖，杖尖朝下，抵在祭坛边缘的凹槽里，暗红色的光晕顺着凹槽缓缓流动，像是在输送什么。
而祭坛最中央的石台上，一道纤细的身影正被锁链缚在石柱上——那身水绿色的衣裙，那垂落在肩前的青丝，哪怕隔着数十步的距离，我也一眼认出，是数月未见的清儿。
她的头微微垂着，青丝遮住了脸庞，肩膀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我盯着她的手腕，那锁链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深深嵌进她的皮肉里，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血迹顺着锁链往下滴。
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清儿忽然轻轻动了动，头抬起一点，露出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连嘴唇都泛着青灰，显然是虚弱到了极点。
“清儿！”
我下意识地想冲出去，手腕却被雷鸿一把攥住。
他的力气极大，指节泛白，眼神却格外冷静：“不能冲动，周围至少有三百个守卫，硬冲就是送死。”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焦灼，指节因为用力攥着剑柄而泛白，眉头拧成了疙瘩。
是啊，清儿现在虚弱不堪，若是我贸然行动，不仅救不出她，反而会打草惊蛇，让她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我转头看向身边的五人，目光依次扫过云破阙、凌青鸾、燕红烛、柳风行和雷鸿，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云破阙和凌青鸾，你们二人向左侧吸引火力。
云破阙，你用你的流云步缠住他们，尽量拖延时间；凌青鸾，你用你的冰系术法牵制，别让他们靠近右侧。”
云破阙微微颔首，青衫下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放心，左侧交给我们。”
凌青鸾也点了点头，指尖泛起淡淡的寒气，银羽在暮色里闪着微光：“绝不会让他们越过左侧半步。”
我又看向燕红烛和柳风行，目光落在他们手中的兵器上：“燕红烛和柳风行，你们向右侧吸引火力。
燕红烛，你的流霜剑擅长快攻，尽量打乱右侧守卫的阵型；柳风行，你的逐风剑灵活，配合燕红烛，别给他们支援左侧的机会。”
燕红烛抽出流霜剑，剑身泛着清冷的光，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正好让我试试这流霜的锋利。”
柳风行也拔出逐风剑，剑穗在风里飘拂：“保证不让一个守卫靠近中央。”
最后，我看向雷鸿，眼神里带着信任：“一盏茶后，我和雷鸿直接向中央冲去。雷鸿，你用双锤镇岳替我挡住拦截的人，我要去毁了祭坛的核心。
只要祭坛一毁，这些人的术法就会失效，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救出清儿和其他被绑在祭坛上的人。”
雷鸿重重地点头，双锤镇岳在他手中似乎轻如鸿毛，他瓮声瓮气地说：“放心，有我在，没人能碰你一根手指头。”
众人都没有异议，纷纷点头示意，目光里满是坚定。
我深吸一口气，抬手看了眼天色，暮色已经越来越浓，正好为我们的行动提供掩护。
“行动。”
我低声吐出两个字，云破阙和凌青鸾立刻如两道轻烟般向左侧掠去。
云破阙的流云步果然名不虚传，他足尖点在竹枝上，身形轻盈得像是一片落叶，玄色的守卫刚发现他，他的长刀已经劈向最近一人的咽喉。
凌青鸾紧随其后，指尖一扬，数道冰棱凭空出现，直直射向守卫手中的长杖，“铛铛”几声脆响，长杖上的暗红光芒顿时黯淡了几分。
左侧的守卫瞬间乱了阵脚，纷纷挥杖向二人攻去，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
待左侧的动静闹得足够大，燕红烛和柳风行也动了。
燕红烛手持流霜剑，身形如电，直扑右侧的守卫，刀光闪过，已经有一名守卫的长杖被劈成两段。
柳风行的逐风剑则更加灵活，他绕到守卫身后，剑尖轻点，便挑断了一名守卫的腰带，让对方一时无法起身。
右侧的守卫见状，也立刻围了上来，与二人缠斗起来。
我紧盯着祭坛周围的动静，看到极大部分的守卫都被四人吸引过去，中央只剩下五名守卫，正警惕地盯着四周。
“就是现在。”
我对雷鸿说了一句，身形骤然窜出，问墨剑出鞘，剑身上泛着淡淡的蓝光，直扑中央的守卫。
雷鸿紧随其后，双锤镇岳在他手中抡起，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最先冲过来的一名守卫。
那守卫没想到我们会突然从竹丛后冲出，一时不备，被双锤砸中胸口，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其余十四名守卫立刻反应过来，挥杖向我们攻来，杖尖的暗红光芒凝聚成利爪的形状，带着腥气。
我手持问墨剑，身影灵活地避开利爪，剑尖直刺一名守卫的手腕。
那守卫吃痛，长杖掉在地上，我趁机一脚将他踹倒，剑刃抵在他的脖颈上。
我再腾空而起，大喝一声。
“万剑归墟！”
又有五名守卫被我刺个透心凉。
雷鸿则缠住了另外八名守卫，双锤舞得密不透风，让对方根本无法靠近。
须臾之间，我已经将阻挡的八名守卫尽数覆灭，问墨剑上沾染了暗红的血迹，却依旧泛着蓝光。
雷鸿见我解决了守卫，立刻退到我身边，双锤护在我的两侧：“快，我替你挡着，你去毁祭坛。”
我点了点头，快步冲到祭坛中央，目光落在石台上的凹槽里——那里正是祭坛的核心，暗红的光芒正源源不断地从凹槽里涌出，顺着石面流到清儿被缚的石柱上。
这样式的祭坛，我已经毁灭过不少，深知核心的弱点所在。
我先是绕着祭坛跑了一圈，手中的问墨剑挥舞，将绑在祭坛边缘的另外几十名俘虏的锁链斩断，让他们先自行离开。
随后，我冲到清儿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一痛，小心翼翼地用剑挑断缚住她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