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飞小心!”陈涛浑身浴血(被泥沼术缠住时震伤了内腑),却猛地把剩下的几张防御符全部激发,投向许飞前方!
“固守!”李思远一声断喝,手指在自己胸口狠狠一拍,喷出一小口心头精血,那精血瞬间融入到他早已准备好的数张闪烁着复杂阵纹的符箓上!
“山河…不动!”
轰!
土黄色的磅礴气墙瞬间在他身前凝成,厚重如山岳,带着大地浑沉的力量!李思远脸色煞白,显然付出了巨大代价。
黑芒爪击和腐蚀光束狠狠轰在李思远的“山河不动”符墙和那堆防御符光之上!
“嗤嗤嗤——砰!!”
刺耳的腐蚀声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同时响起!防御符光接连崩溃,土黄色气墙剧烈波动,裂纹密布!
李思远再次喷血,身体摇晃欲倒。但那两道必死的攻击,终究被挡住了!
这一刻的抵抗,为许飞争取到了零点一息的喘息之机!
零点一息!对于此刻的许飞来说,足够!
“该结束了!”许飞眼中寒芒如电,没有丝毫犹豫。体内灵潮奔涌,灰白藤蔓仿佛感受到主人无边的杀意,发出无声的尖啸!
“镇!”
左手法决骤变!那两枚被灰白藤蔓锁住、原本已被侵蚀得黯淡无光的幽蓝飞梭,猛地被抽离出来!藤蔓灰光汹涌灌入其中!
这两枚失去了主人灵力支撑,又被藤蔓之力强行占据的飞梭,瞬间染上了一层死寂的灰黑,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调转方向,以比来时更狂暴的速度,撕裂空气,带着绝灭生机的灰芒,射向那两个刚刚发动自杀式攻击、此刻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且已被侵蚀半废的黑衣人!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蕴含的力量,带着许飞的杀意和藤蔓的蛮荒吞噬特性,远超之前!
“噗!噗!”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利器入肉闷响!
灰黑色的飞梭,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黑衣人的胸膛!巨大的动能带着他们的身体倒飞出去,狠狠钉在远处一块断裂的巨大石柱上!
灰黑色的光芒在他们胸前伤口处迅速蔓延,如同瘟疫侵蚀!黑衣人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不过几个呼吸,便化作了两具迅速干枯、灰败的人形!
场中一片死寂。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法术能量逸散的焦糊气味弥漫开来。
剩下的最后那个被许飞一拳重伤、瘫在角落的年轻黑衣人,捂着塌陷的胸口,看着远处被钉死的同伴,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怨毒。他想跑,却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为首的黑衣人(黑衣首领)看到两个同伴瞬间惨死,仅剩的“老三”也重伤垂死,他口中猛然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受伤的、极端暴怒又充满痛楚的嘶吼!
“吼——!”
他的身体猛地膨胀了一圈,浑身肌肉贲张,将紧身的黑衣撑得“刺啦”作响!原本浓稠的幽暗光焰更是猛地化作炽烈的黑色火焰,疯狂焚烧着星遥凝聚的七道金色锁链和李思远的禁法符!那黑焰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腐浊恶念,仿佛是炼狱深处涌出的邪火!
“你们!都!要!死!为我兄弟陪葬!” 嘶哑的吼声如同刮擦生锈的钢板,每一个字都透着血淋淋的疯狂。星遥脸色剧变,七道金线在黑色火焰的猛烈冲击下,光芒急剧黯淡,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李思远布下的禁法符更是燃起了诡异的黑焰,迅速化为灰烬!
“不好!他彻底狂化了!”李思远急声喝道,口中又溢出鲜血。连续强行激发高级符箓,尤其那以精血催动的“山河不动”,早已让他油尽灯枯。
“星遥师兄,撑住啊!”陈涛咬紧牙关,手中光芒闪烁,最后仅存的几张攻击性符箓出现,皆是压箱底的东西,威力巨大但需长时间准备或消耗巨大。他准备拼命了!
苏晓强忍剧痛,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三枚殷红如血、散发着灼热狂暴气息的丹药:“快!服下‘四象诛邪丹’!能短暂激发潜能压制邪煞之气!许飞,李师兄,陈师兄!接住!”丹药被她迅速弹向三人。她知道此丹药性霸道,后患不小,但此时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了!
许飞一把接住丹药,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一股滚烫到近乎灼烧的洪流瞬间从丹田炸开!磅礴的药力蛮横地冲击着他全身的经脉,灼热感和力量感同时飙升!萎靡的精神如同被浇了一桶滚油!
与此同时,手机空间中,那株被暂时封闭的星辉桃树似乎感应到外界的狂暴杀机与邪焰气息,无风自动,发出哗哗的轻响。一片如梦似幻的、笼罩着淡淡星屑光芒的桃花瓣飘然而落,无声无息地融入许飞的四肢百骸。
轰!
许飞感觉脑中“嗡”地一响!不是痛苦,而是一种奇异的清明!仿佛沸腾的岩浆上覆盖了一层清凉的冰盖!暴增的药力依旧澎湃,却再也不能干扰他的思维,反而被完美地纳入掌控!那些因激战和杀意冲击而模糊的战场细节、敌人动作的微妙变化,此刻变得无比清晰。甚至那黑衣人燃烧生命爆发出的黑焰运行的轨迹、其核心波动的节点,都在他眼前呈现出来!
是那花瓣!是沧溟子留下的桃树蕴含的推演清心之力!
“弱点…在左肩灵窍上三寸!”一个极其清晰的判断如同闪电般划过许飞脑海!
而此时,那黑衣首领已经强行挣脱了星遥摇摇欲坠的金线束缚和李思远的符箓残力,裹挟着漫天燃烧的黑色邪焰,如同一头发狂的洪荒凶兽,朝着众人猛扑而来!所过之处,地面寸寸龟裂、焦黑!他的目标不再是击杀,而是——彻底毁灭!同归于尽!
“我来!”
许飞一声爆喝,不退反进!刚刚吞服的“四象诛邪丹”给了他澎湃的力量,星辉桃花瓣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洞察力和控制力!而他体内燃烧的战意,便是那最炽热的引线!
他双足猛地踏碎地面,身形腾空而起,竟正面迎向那携带着毁灭邪焰的黑影!这一次,他的双手没有藤蔓虚影,没有法术光华,只是纯粹地并指如剑!指尖之上,凝聚的不再是五行灵力,而是他此刻全部的心神意志、杀戮决心,混合着四象诛邪丹的灼热精华,以及…星辉桃树赋予的推演之力!
指锋之上,一点凝聚到极致、如同实质的灰色光点骤然浮现!它极小,小如微尘,却散发出让空间都为之扭曲、让那滔天黑焰都隐隐颤抖的恐怖气息!那是极致的毁灭与吞噬的意志!
“破!!!”
许飞迎着那扑面而来的毁灭气息,迎着那双燃烧着疯狂与痛苦的赤红眼眸,悍然将双指狠狠点向他“看到”的那个唯一的、稍纵即逝的节点——在黑衣人左肩上方,灵窍流转时一个微小却致命的能量迟滞点!
嗤——
如同烧红的尖针刺入了滚烫的油脂!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钻入每个人耳膜的低沉穿透声!
那毁天灭地的黑色邪焰,那疯狂膨胀的气势,在这一指之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停滞!
黑衣首领前冲的身影猛地僵在半空!他脸上的疯狂、痛苦、怨毒,在瞬间凝固、僵硬!唯一在动的,只有他那双瞪大到极致、仿佛要从眼眶里凸出来的眼睛。那眼睛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许飞,里面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茫然,以及一丝丝刚刚升起的、对死亡的极度恐惧。
灰色的光点,已经没入了他的左肩。
一个微不可察的小洞出现在他的左肩胛骨上,洞口边缘迅速晕染开一片死寂的灰败之色。
噗!
噗!噗!噗!
紧接着,从他身体内部的各个位置,如同爆竹般接连响起沉闷的爆裂声!他的身体像筛糠一样剧烈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嘶哑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艰难地从他喉咙里挤出。
轰隆!
下一刻,以黑衣首领僵在半空的身体为中心,那些失控的、狂暴的黑色邪焰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疯狂倒卷而回!
他整个人,由内而外,猛地炸开!
没有血肉横飞,只有一片迅速扩散、吞噬一切的灰黑色烟雾!烟雾翻滚着,隐约可见那首领的轮廓在烟雾中急速变淡、分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口吞噬!连同他那身诡异坚韧的黑衣、破碎的面罩,甚至是他倾泻而出的生命本源和所有的怨毒力量,都被那扩散的灰黑色烟雾彻底湮灭!
不过瞬息之间,原地只剩下几缕残余的、缓缓飘散的、带着腐臭气味的灰烬。
残灰飘散,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焦苦味道,轻飘飘地落在了青黑色的殿砖上,随即被不知何处涌来的微弱气流卷起,消逝无踪。
那片因首领被灰雾彻底湮灭而腾出的空地上,此刻只剩下许飞、李思远、苏晓,以及踉跄着倒退两步、面如死灰的最后一个黑衣人——老三。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这片空旷的殿前广场。时间仿佛凝固,唯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如同破败的风箱在拉动。老三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那双唯一露出的眼睛里,方才那股玉石俱焚的凶狠已被无边无际的恐惧彻底吞噬。他亲眼目睹了那超越常理的抹杀,同伴的消失并非攻击造成,而是一种本质上的“抹去”。这种绝对的力量碾压,碾碎了他拼死抵抗的信念。
许飞缓缓踏前一步,靴底踩在残留的灰烬上,发出细微的沙响,在这死寂中却如同重锤敲击在老三心头。许飞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凿子,穿透了他脸上残破的黑布,钉在他的瞳孔深处。
“说吧,”许飞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比刀锋更锐利的威压,“你们是谁?从哪里来?”
这句话如同解开了束缚恐惧的最后一道绳索。老三浑身剧震,眼神剧烈闪烁,最后一丝疯狂挣扎着浮起,又被更深的绝望淹没。他喉头滚动,发出“嗬嗬”的怪响,似乎在艰难地吞咽着什么,又似乎在无声地悲鸣。下一刻,他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怨毒,死死盯住许飞,那眼神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诅咒,一种要将眼前之人烙印进地狱深渊的恨意。
“想知道?”老三的喉咙里挤出沙哑、破碎的尖笑,如同金属刮擦,“做梦…主…主上…不会放过…你们…”
最后的音节尚未完全落下,老三猛地一咬牙,腮帮瞬间绷紧到极限!
“不好!自尽!”李思远瞳孔骤缩,爆喝出声,同时手中数道早已扣好的清心镇魂符箓就要脱手而出!
然而,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刺耳到令人心悸的脆响从老三的口腔内传出。仿佛有什么微小的硬物被精确地咬碎了。
紧接着,无法理解的一幕瞬间上演!
老三的身体猛地僵直,如同被无形的细线瞬间勒住了所有关节。他那双被怨毒和最后疯狂点燃的眼睛,光芒像被风吹熄的蜡烛般迅速暗淡、凝固、失焦。脸上的黑布和衣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所有的色彩和质地,变得灰败、枯槁、脆弱,仿佛在瞬息间经历了千年的腐朽风化。
没有血腥,没有惨叫,甚至没有剧烈的灵力波动。
就在许飞等人眼前,老三那具刚刚还鲜活挣扎的人体轮廓,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揉碎的纸人,无声无息地塌陷、分解!
丝丝缕缕稀薄得近乎透明的灰白色烟气,从他的眼耳口鼻、从皮肤的每一寸细微之处渗透出来,然后迅速升腾、弥散,与空气中的微风融为一体。他整个人,连同身上所有衣物、饰品,甚至可能是储物袋之类的物品,都在以一种超越物理形态分解的速度“气化”。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广场的地砖上,便只剩下几片极淡、极轻的灰白印痕,以及一股若有若无、如同骨灰燃烧般的焦臭气味。风再一吹,连这点印痕也迅速模糊、淡去,仿佛刚才的一切激战、擒获、质问,都不过是众人经历的惊悚幻象。
阳光刺眼地照在空荡荡的地砖上,除了那柄掉落的染血短刃和一小片首领湮灭时留下的焦黑印记,再也找不到任何“老三”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啊!”苏晓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掩住了嘴,美眸中充满了震惊和生理性的不适。
李思远扣在指间的符箓无力地垂落下来,脸上的神情凝重到了极点,甚至带上了一丝少有的惊悚。
“连…连尸体…都不留下?这是什么手段?”星遥面色苍白,他的阵法造诣让他对能量流动异常敏感,但这种湮灭更接近于存在本身的剥离,超出了他的认知。
陈涛也艰难地睁开眼,靠在破损的廊柱旁,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喃喃道:“疯子…都是疯子…根本不留活口…也不留线索!”
许飞缓缓蹲下身,伸出右手,指尖划过那片刚消失一人后空地上的青砖。砖石冰凉依旧,没有血迹,没有皮肉残渣,干净得诡异。只有那丝极其微弱、如同烧尽陈年枯草般的焦腐味顽固地飘散在空气里。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全力扫过,然而空气中残留的灵力波动微弱到了极致,而且异常混乱驳杂,根本无法追溯来源。对方使用了近乎绝对的自毁机制,这种严密和狠毒,远非普通劫掠财物的散修可比。
他沉默地捡起地上那柄造型普通、沾染了部分黑血的短刃。刀身是凡铁打造,毫无特殊标识,唯有刃口处,隐约刻着一个极其微小、几乎与铁锈融为一体的记号——一个扭曲的蛇形纹路缠绕着一只紧闭的眼睛。
许飞的指尖摩挲过那个冰冷的纹路,眉头紧紧锁起。他从储物袋中取出那个“手机法宝”,灰色金属表面幽光一闪,一道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光束从其中一个孔洞射出,快速扫描了那蛇眼纹路和短刃的整体结构。
“……未知图谱记载……高精密度扫描……对比完成度0.017%……建议收录高能量灵纹样本进行深度解析……”
法宝内传来的冰冷意念,让许飞的心沉得更深。连“手机”所蕴含的未知技术都无法在瞬间破译来历?这个所谓的“主上”…究竟是何方神圣?这遗迹之内,除了他们这些学院弟子和像沧溟子这样的古老存在外,究竟还蛰伏着些什么怪物?
就在这时,许飞忽然感到眉心神魂空间微微一颤。那株扎根在他精神世界深处、虬结着星辉的巨大桃树,茂密的枝叶间,一点灰色的光芒悄然闪烁了一下,仿佛刚刚饱餐了一顿。灰白藤蔓盘踞在树下,懒洋洋地传递来一道模糊的意念:“驳杂…负面的…残余魂能…尚可…消磨…同化。”
许飞瞬间明悟。并非空气中没有残留灵力波动,而是对方死后逸散的最后一些含有负面执念和能量的“残渣”,在自己尚未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神府空间里的那株神秘桃树或者说与它共生的灰白藤蔓,本能地捕捉、吸收并彻底净化掉了!桃树与灰白藤蔓的存在,无形中成了清除对方最后遗留气息的“至高屏障”。
连一点灵魂碎片都不放过吞噬?他倒吸一口凉气,对自己身体里这两个神秘“住客”的认识更深一层的同时,心底的寒意也更深——这意味着,对方那种能够彻底湮灭存在、不留丝毫线索的狠辣手段,在某种程度上,恰恰撞上了桃树和灰白藤蔓的“食谱”!他们无法保留灵魂信息给许飞追查,但对方残余的“能量本质”,也恰好被它们悄无声息地吞噬了!这是一种诡异的双向湮灭闭环。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眼前空旷死寂的广场和那些气势恢宏却破损的巨大宫殿。阳光穿过残破的斗拱,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光影,整个玄元宗核心区域如同一只潜伏在光明与阴影交界处的、受了致命伤却依旧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
灰雾笼罩的藏经阁废墟深处,残破的廊柱如巨兽骸骨般森然耸立。许飞指尖捻起地面一层细腻如墨的粉尘——那是四名黑衣人彻底湮灭后唯一的残留物。他调动神识反复探查,粉尘中灵力死寂,不留半分血气或残魂,仿佛被某种法则彻底抹去存在痕迹。
正当此时,左侧一根倾倒的蟠龙石柱后,骤然亮起三团明灭不定的护体灵光!陈涛反应最快,三张“金光护体符”已激射而出,化作屏障挡在众人身前。李思远袖中阵盘无声转动,地面尘土悄然浮起,勾勒出简易的九宫困阵纹路。
“何方道友?”许飞声音沉冷,神识锁死石柱后方阴影。星遥忍着头颅深处针扎般的余痛,悄然捏碎一枚“清心菩提子”,淡金微光没入眉心,强行维持神魂清明,为防御大阵注入关键灵力。
石柱后沉默片刻,一个沾满灰尘的靛蓝袍角先探了出来,接着是三张年轻却写满惊悸的面孔。为首少年不过十七八岁,腰间悬着一块裂了道的“天衍”玉牌,嗓音发颤:“诸位…可是天宝宗道教学院的师兄?我等来自天衍书院…绝无恶意!”
靛蓝袍色是天衍书院外门弟子的标志。那裂开的玉牌标识更是做不得假,上面流淌着天衍书院特有的星辰微光禁制。
气氛骤然一松,却未完全弛懈。
“天衍书院?”许飞挑眉,目光如刀锋扫过三人。一个少年,两个少女,皆在炼气四层左右,形容狼狈,惊魂未定,不似伪装。
李思远的阵盘灵光暗敛,困阵转为示警。陈涛也收回了金光护符,但仍保持警惕。苏晓默不作声地站到星遥和陈涛身侧,纤手微动,几枚散发着草木清香的丹药落入掌心,随时准备疗伤。星遥脸色依旧苍白,强行压住神魂的抽痛,目光投向那三人脚下——石柱旁的尘土里,有几道凌乱的拖痕和几点凝而不散、颜色深得发黑的细小血珠,散发着极其微弱但令人心悸的阴寒气息。
“我是许飞,”许飞沉声道,“问道学院弟子。你们为何在此?又何以如此…仓皇?”
为首少年名叫陆明,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恐惧,语速飞快:“我等本是结伴探索前殿‘流萤谷’,岂料…岂料遭遇追杀!是四个黑衣人!衣着诡异,气息如同死人,出手狠辣无情,专为灭口!”他声音带着颤抖,“若非我师妹柳芸在谷口无意激发了一处损毁大半的残留古挪移阵,将我们三人随机传送至此……此刻怕已……”
旁边叫做沈钰的圆脸少女抱着手臂,眼中含泪,用力点头:“他们…他们简直是魔鬼!我们队伍有七人…另外四位师兄师姐他们…他们连捏碎‘万里遁光符’的机会都没有…”她说到后来,泣不成声。
“黑衣人…”许飞眼神锐利如鹰隼,“可是身着哑光玄黑劲装,无门派标识,面部要么罩着黑巾,要么……一片模糊?”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向地面上那摊黑尘。
陆明猛地抬头,瞳孔骤缩:“正是!许师兄…你们也遇到了?!”
“比遇到更‘深入’一些。”李思远淡淡开口,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听得陆明三人遍体生寒。什么叫“更深入”?遇到活着的杀手还能活着站在这说话?
许飞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他没有过多描述战斗过程,只是沉声问道:“你们可知他们的来路?为何追杀你们?或者…你们撞破了他们何事?”他刻意强调了“撞破”二字。
陆明脸上掠过一丝挣扎。柳芸擦了擦眼泪,抢先开口,声音带着愤恨:“他们…他们在翻找东西!我们当时在‘流萤谷’深处,发现了一处废弃的丹室……里面有一个倒塌的丹炉,炉口有焦痕,形状古怪。他们就在里面翻找,似乎…似乎在找什么能打开某个机关的……一颗珠子?”
“一颗珠子?”许飞心头微动。
“暗珠?”陈涛皱眉,“这什么玩意儿?听起来不像正经宝贝啊?”
“‘暗珠’…”李思远眉头微蹙,指尖下意识地在袖中阵盘上滑动,推演关联,“难道是某种信物?或者传承物?”
“暗珠!”沧溟子的残念在许飞识海中震荡,那苍茫的意识带着惊悸与凝重,“镇魔塔的钥匙!玄元宗倾覆之前,正是宗主以无上法力,将此珠封入虚空夹缝……他们竟真的寻到了痕迹?!不……不对,珠子必然还在流萤谷的封印里!那四人得到的怕是强行撕扯出的空间印记,否则早该魔气滔天!”他急促的话语如同风暴卷过许飞的思绪。
“诸位师兄!”陆明果断抱拳,“并非我等贪生怕死,实在此事已远超我等力所能及!暗阁凶名昭着,手段残忍诡异,非我等可敌。若师兄们允许,我等这便激发‘万里遁光符’离去,将此间发生之紧要事带回书院禀告!”他身上保命底牌已不多,必须用在关键时刻脱身。
许飞理解他们的选择,这已非简单的历练。“一路小心!出去若遇其他书院或宗门同道,务必警示此地危险与暗阁行踪!”
陆明感激点头,迅速与其他两人眼神交流。三人同时掐诀,三道耀眼的银光从他们体内爆发出来,包裹住全身。空间之力剧烈波动,银光一闪,三人的身影原地消失,只留下紊乱的灵力气流。
“万里遁光符…果然是大宗门弟子保命的底牌。”陈涛咂咂嘴,语气复杂,有羡慕,也有后怕。
“流萤谷……”李思远指尖掐算,袖中阵盘嗡嗡急转,勾勒出残片地图:“此地在宗门后山深谷,地图标记处灵力紊乱,且有‘绝阴瘴母’标注!是剧毒绝地!”
陈涛喉咙发干:“又是毒?咱刚在灵植园差点被小萝卜精抽死,现在又要进毒窝?这玄元宗的老前辈们,爱好是不是太凶残了点?”
“正因为绝险,才可能是封印之地!”许飞眸光湛亮,深处掠过一丝灰色幽芒,那是体内灰白藤蔓被镇魔塔钥匙这一名字隐隐勾动的兴奋。“沧溟长老确认封印尚在,珠子未出,那四个暗阁走卒怕是白死了。走!”
穿行于坍塌的宫阙回廊间,阳光被扭曲的残檐断壁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漫长而狰狞的暗影。每一步落下,激起的是千年的尘埃与不知名的骨骸粉末。星遥面色依旧苍白,但布阵的手稳如磐石。他在行进的队伍边缘不断拍出小巧的定位阵旗,淡银色的流光如蛛网般沿着众人脚步延伸,既是导航,更是预警。李思远紧随其后,阵盘中心悬浮的玉圭上,墨线勾勒出实时变化的地形和微弱的灵力波纹,他的大脑如同精密的璇玑仪,计算着绕过能量湍流的最优路径,避开那些肉眼难见、但能瞬间将人腐蚀成白骨的隐形空间裂缝。
“右前方三尺,死线!”李思远低喝。
陈涛指尖一弹,一张薄如蝉翼的“凝滞符”射出,精准粘附在那无形的波动点上,微弱的金光瞬间勾勒出那不足发丝宽、却锐利到能割裂空间的黑线,绕开后,符箓无声湮灭。
空气越发阴湿粘稠,腐朽的味道里开始掺杂一种令人头晕的淡淡甜香。前方,一座巨大的天然裂谷如同大地的伤疤,横亘在破损的白玉步道尽头。裂谷上方笼罩着终年不散的灰绿色浓雾,扭曲蠕动着,透不下半分光线。谷口散乱的石碑上,缠绕着枯萎如铁丝的藤蔓,碑文早已模糊不清,唯有两个篆刻的深痕仿佛淌着黑血,历历在目——“流萤”。
靠近谷口数丈,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细小的、幽蓝色的光点。它们并非活物,而是某种凝结了极致阴气的矿物质粉末,在地上微微闪烁,如同夏日坟茔间的鬼火,这便是“流萤”。而空气中,一缕缕若有若无的、灰绿色的气体缓缓浮动,如同活蛇,无声无息。
“瘴气!屏息,护体!”苏晓低呼,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三株形如鸟羽、叶脉深青的灵草被她快速揉碎,淡青色的汁液滴入水囊,清冽醒神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每人一口青鸢草液,药效只一炷香!星遥师兄,靠你了!”
星遥闷哼一声,强忍着神魂深处被绝阴之气引动的刺疼,双掌猛然按向地面。无数银丝般的符篆从他袖中喷涌而出,瞬间在地面构筑成一个直径五丈的复杂阵图。“玄龟净秽,不动如山!”银芒升起,形成一个厚重的、布满龟甲纹路的半球形光罩,将五人连同入口一小片区域牢牢护住。灰绿瘴气触碰到光罩,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光罩震颤,颜色迅速黯淡。这绝阴瘴气的侵蚀之力远超寻常!
“冲进去!沿谷右石壁缝隙走!思远领路,苏晓准备下一波药,陈涛策应,我来开路!星遥撑住!”许飞语速快如疾风,一步踏出光罩,“火灵!”
轰!
赤红的烈焰瞬间裹挟全身,化为半身甲胄。他如同投入浓墨的熔岩,冲入翻滚的灰绿色瘴幕。火灵甲胄与瘴气剧烈对冲,发出熔铁般的刺耳尖鸣和滚滚浓烟,高温强行灼烧开一条狭窄通道。
李思远手中的玉圭光芒暴涨,一道道墨线射向前方。他几乎是闭着眼前冲,将算力催发到极致,阵盘为他捕捉着前方每一丝气流和能量残留的痕迹。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许飞火灵灼烧后最稳定的一块焦土上,避开瘴气最浓处和地面无声汇聚的绝阴积液。苏晓紧随李思远,腰间药囊不断飞出一枚枚青翠的叶符贴在众人肩背,补充因瘴气侵蚀而急速衰减的灵力护罩。陈涛断后,两张“金刚符”捏在手心,双眼警惕地扫视两侧翻涌的瘴气深处,防备着可能潜藏其间的毒物异变。
火焰与瘴毒在搏杀,光罩在消磨。
忽然,火路前方,那片沉滞的瘴气如同怒潮般剧烈翻滚!一股远超之前的绝阴腐气,凝成一只水缸大小的、似虎似蟾的灰绿瘴气凶兽头颅,獠牙狰狞,咆哮着扑来!它核心处,有一点极其浓烈、仿佛污血凝结的幽暗光芒!
“是瘴母精华!小心!”苏晓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