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振的话,让山间死一样的寂静。
一个巢穴。
建在连神明都会陨落的禁地之中,用蚀道生物的骨骼作为建筑材料。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会是谁的手笔。
“王庭……”柳无邪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们竟然把基地建到了这里。”
“这怎么可能?”霸斧挠着头,满脸的想不通,“他们不怕这里的空间裂缝和时间乱流吗?万一哪天老巢被整个吞进去,那不是亏大了?”
雷振摇了摇头,脸色愈发凝重:“不,他们恐怕不是怕,而是……在利用。”
“利用?”
“嗯。”雷振指着周围扭曲的枯木和怪石,“葬神山脉的混乱法则,是最好的天然屏障。它能隔绝一切探查,也能阻止外人闯入。如果他们能找到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或者掌握了在混乱法则中稳定空间的方法,这里,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完美的藏身之所。”
“而且……”他看了一眼那截暴露出来的黑色骨骼,“他们似乎还在研究如何利用,甚至融合这里的混乱法则。这些蚀道生物的骨骼,被嵌合在这里,不仅仅是材料,更像是一种……阵法的节点。”
这个推论,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王庭的图谋,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远,还要可怕。他们不仅仅满足于毁灭,更是在研究和吸收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去那个温泉吗?”徐灵儿有些担忧地问。
柳无邪看向雷振:“雷统领,你说的那个温泉,离这里远吗?”
“不远,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但现在看来,我们必须从这个‘巢穴’的旁边经过。”雷振的语气很沉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柳无邪身上。
前进,可能会惊动王庭的秘密基地,引来未知的危险。
后退,或者绕路,在这片诡异的山脉里,同样前途未卜,而且会浪费宝贵的恢复时间。
“不能退。”柳无邪做出了决定,“我的状态,必须尽快恢复。而且,我倒想看看,王庭在这里,到底搞什么鬼。”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既然遇上了,就没有躲过去的道理。王庭的每一个秘密基地,都意味着一场滔天的阴谋。能顺手拔掉一个,就是为将来的大战,扫除一分障碍。
“好!听老大的!”霸斧扛起巨斧,战意昂扬,“管他什么牛鬼蛇神,敢拦路,俺一斧子劈了!”
“不可鲁莽。”影风的身影在阴影中浮现,“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先探查清楚情况。”
他看向柳无邪:“我去前面看看。”
柳无邪点头:“小心,有任何不对,立刻退回来。”
“明白。”
影风的身影一晃,化作一缕几不可见的黑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前方的山石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剩下的人,则在原地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收敛气息,静静等待。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特别漫长。
山脉里没有风,只有一片压抑的死寂。连时间流逝的感觉,都变得模糊起来。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霸斧有些不耐烦地挪了挪身体:“影风这家伙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是掉进哪个空间裂缝里了吧?”
“闭嘴。”洛神瞪了他一眼,“影风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
就在这时,柳无邪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前方的一处阴影。
那处阴影,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影风的身影,从中分离了出来。
他的脸色,有些奇怪。
“怎么样?”柳无邪问道。
“找到了。”影风的声音很低,“前面三里外,有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口被一种能量屏障封锁着,从外面看,和普通山壁没有任何区别。”
“是他们的入口?”
“应该是。”影风点头,“我在附近观察了一阵,没有发现任何守卫,也没有任何巡逻的傀儡。”
“没有守卫?”霸斧一愣,“他们这么自信,没人能找到这里?”
“不。”影风摇了摇头,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我说的没有守卫,是指没有活物,或者说,没有常规意义上的傀儡。”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尝试用影之力渗透那层能量屏障,但失败了。那层屏障,似乎能吸收我的力量。就在我准备退回来的时候,我感觉……我被什么东西‘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洛神皱眉,“你不是说没有守卫吗?”
“是的,我用洞虚之影,扫遍了周围的每一寸空间,没有任何能量反应,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影风的语气里也带着一丝困惑,“那种被‘看’的感觉,不是来自某个生物,而是来自……”
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块岩石。
“……来自那些石头。”
“石头?”霸斧瞪大了眼睛,走过去踢了一脚那块黑石,“这玩意儿还能看人?你不是累糊涂了吧?”
影风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看着柳无邪:“柳盟主,我的感觉不会错。那里的山壁,那些石头,有问题。它们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它们是死的,但又不是死的。”
“是死的,但又不是死的……”柳无邪重复着这句话,眼中精光一闪。
他想起了之前劈开的那块黑石,里面露出的蚀道生物骨骼。
“我明白了。”柳无邪站起身,“走,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再次动身,由影风在前面带路。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影风所说的那个地方。
眼前,是一面高达数百丈的,光滑的峭壁。峭壁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黑色,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就是这里。”影风指着峭壁的中央位置,“屏障就在那。”
柳无邪开启了灵眸,望了过去。
在他的视野中,那片峭壁,果然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不断流转的灰色能量。这股能量,与周围山脉的混乱法则,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若非影风提醒,就算是柳无邪,也极难发现这里的异常。
“好高明的伪装手段。”洛神赞叹道,“他们竟然能模拟此地的混乱法则,制造出这种屏障。”
“不仅仅是伪装。”柳无邪的目光,落在了峭壁下方的几块巨石上。
那几块巨石,和他们之前遇到的那块一样,都有着不自然的切削痕迹。它们看似随意地散落在那里,却隐隐构成了一个玄奥的阵势,将能量屏障的根基,牢牢锁住。
“雷统领,你看这些石头,像不像一个阵法?”柳无邪问道。
雷振走了过来,仔细观察了半晌,脸色大变:“这……这是‘囚神阵’的变种!太古时代,用来锁住发狂神明的阵法!他们用这个阵法,反向布置,不是为了囚禁,而是为了……抽取和稳定葬神山脉的混乱法则之力,为这道屏障,提供能量!”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那些石头的霸斧,忽然“咦”了一声。
“老大,你们看,那块石头,是不是动了一下?”他指着最左边的一块巨石。
众人立刻望去。
那块巨石,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看花眼了吧?”洛神说道。
“不可能!”霸斧揉了揉眼睛,“我刚才明明看到它……它的影子,好像扭了一下!”
话音未落。
“咔嚓……”
一声轻微的,岩石摩擦的声音,响起。
众人瞳孔一缩。
只见霸斧指着的那块巨石,表面,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道缝隙,不是裂痕,而是一条……眼睑。
一只巨大、浑浊、没有瞳孔,完全由灰色晶体构成的眼睛,从那道缝隙中,缓缓睁开。
然后,它“看”向了众人。
与此同时,峭壁下的另外几块巨石,也接二连三地,“活”了过来。
它们纷纷裂开“眼睛”,有的甚至伸出了由碎石构成的“四肢”,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
这些哪里是石头,分明是一头头,由岩石和蚀道之力,融合而成的,前所未见的……傀儡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