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如同他们此刻晦暗不明的关系。缝合伤口的血腥气尚未散去，混合着灰尘和霉味，在狭小的信号站内凝结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厉霆渊靠在墙上，闭目调息，但紧绷的下颌线显示他并未放松警惕。沈厌则坐在角落，看似在休息，实则大脑飞速运转，反复咀嚼着厉霆渊那句关于“天才兼疯子”的低语。
父亲的身影与厉霆渊冰冷的面容在脑海中交错，疑团如同雪球越滚越大。厉霆渊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他提及父亲，是无意流露，还是有意试探？
夜色渐深，窗外风声呜咽，荒原上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或者是变异体的嘶吼？），更添几分恐怖。
突然，厉霆渊猛地睁开了眼睛，眸中精光一闪，低喝道：“有东西靠近！”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沈厌也听到了——不是丧尸那种拖沓的脚步声，而是一种更轻、更快、如同许多节肢动物爬行般的细碎声响，正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两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厉霆渊强忍腿痛，抓起长刀移至窗边，透过破洞向外窥视。沈厌也握紧消防斧，贴近另一侧墙壁，心脏狂跳。
月光下，只见数十个黑影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信号站匍匐逼近！它们体型不大，约莫半人高，四肢着地，行动迅捷如猎豹，皮肤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种不祥的油亮光泽，口中发出“嘶嘶”的怪响！
不是普通丧尸！是变异体！而且是有组织、有战术的变异体！
“麻烦了！”厉霆渊脸色凝重，“是‘潜行者’，速度快，擅长围攻！不能被困死在这里！”
话音未落，第一个“潜行者”已经猛地撞破了本就脆弱的木窗，如同闪电般扑了进来，直取离窗口最近的厉霆渊！
厉霆渊长刀挥出，刀光如匹练，精准地斩向变异体的脖颈！但那“潜行者”极其灵活，在半空中竟猛地扭身，用锋利的爪子格挡了一下刀锋，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另一只爪子则抓向厉霆渊受伤的左腿！
眼看厉霆渊就要吃亏，沈厌动了！她没有直接冲上去，而是意念集中，目标：那只抓向厉霆渊腿部的利爪前方！
阻滞！
那无形的空间屏障再次出现！“潜行者”的爪子仿佛陷入了一层粘稠的胶质，动作骤然迟缓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厉霆渊的刀锋已然回转，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狠狠劈入了“潜行者”的侧腹！黑绿色的粘稠血液喷溅而出！
但更多的“潜行者”已经从门窗破口处蜂拥而入！嘶吼声充斥了整个小屋！
战斗瞬间爆发！厉霆渊刀法凌厉，每一刀都直奔要害，但腿伤严重影响了他的移动，只能固守一角，勉强抵挡。沈厌则利用消防斧的长度优势和自己相对灵活的身法，在狭小的空间内周旋，斧刃呼啸，将扑上来的变异体劈开或砸退。
她再次尝试动用那种空间阻滞能力，但消耗巨大，连续使用两次后便感到头晕目眩，精神力濒临枯竭。只能作为关键时刻的保命手段。
一只“潜行者”趁厉霆渊被两只同类缠住的空隙，从阴影中窜出，直扑沈厌后心！速度太快，她根本来不及转身！
厉霆渊眼角余光瞥见，瞳孔骤缩，想救援却被死死缠住！
生死关头，沈厌猛地向前扑倒，同时将消防斧向后横扫！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然而，预期中的撞击并未到来！只听“噗”的一声轻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啸！
沈厌回头，只见那只偷袭的“潜行者”被一柄飞来的匕首精准地钉穿了脑袋，抽搐着倒下！是厉霆渊在千钧一发之际，掷出了他的备用匕首！
“小心背后！”厉霆渊低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这一刻，两人仿佛形成了某种短暂的战斗默契。厉霆渊主防，刀光织成死亡之网；沈厌游斗，斧刃弥补防守空隙，偶尔用空间能力化解致命危机。小小的信号站内，刀光斧影，血肉横飞，变成了残酷的杀戮场。
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当最后一只“潜行者”被厉霆渊斩下头颅时，两人都几乎脱力，身上沾满了黑绿色的粘液和自己的鲜血，靠在墙上剧烈喘息。
信号站内一片狼藉，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厉霆渊腿上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刚刚缝好的绷带。沈厌的手臂和背上也多处被划伤，火辣辣地疼。
寂静再次降临，但这次是劫后余生的死寂。
厉霆渊看着满地的变异体尸体，眉头紧锁：“‘潜行者’通常不会主动攻击坚固据点……除非……被驱使……”
沈厌心中一动：“驱使？被什么驱使？”
厉霆渊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沈厌身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因为你。”
沈厌浑身一震，猛地看向他。
“因为你身上的‘信号’越来越强了。”厉霆渊直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蜂巢’的失控，变异体的进化……它们都被一种特殊的能量波动吸引。而那种波动……就来自你。”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就是‘钥匙’。打开‘潘多拉魔盒’，或者……关闭它的‘钥匙’。”
尽管早有猜测，但当这句话从厉霆渊口中明确说出时，沈厌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真的是“钥匙”！她的异能空间，就是这一切的源头？或者说，是关键？
“我……我不知道……”她下意识地否认，声音干涩。
“你不需要知道全部。”厉霆渊打断她，眼神锐利，“你只需要知道，‘收割者’想得到你，用你的能量彻底释放‘蜂巢’，毁灭一切然后重建秩序。而‘观察者’……想保护你，或者更准确地说，想保护‘钥匙’不被滥用。”
“那你呢？”沈厌紧紧盯着他，“你属于哪一边？”
厉霆渊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近乎自嘲的冷笑：“我？我属于……不想让这个世界彻底玩完的那一边。至少现在不想。”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但却透露出关键信息：他与“收割者”是敌对的！至于“观察者”，关系似乎更复杂。
“我父母……他们的死……”沈厌声音颤抖地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厉霆渊的目光黯淡了一下，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痛楚：“沈知远博士……他的研究触及了核心。他发现了‘钥匙’的雏形，也预见了灾难。但他太理想主义，试图控制那股力量……最终引火烧身。”他没有直接说谁是凶手，但话语中的意味已经足够明显。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沈厌，她感到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父母的死因，自身的秘密，末世的真相……在这一刻似乎串联了起来。
就在这时，厉霆渊腰间的破损通讯器再次发出了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电流声，这一次，一个更加清晰、却冰冷无情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警告……高优先级目标‘钥匙’信号稳定……坐标确认……执行……最终回收协议……清除……所有不稳定因素……”
“收割者”！他们定位到这里了！而且，要执行最终清除！所谓“不稳定因素”，显然也包括了和沈厌在一起的厉霆渊！
厉霆渊脸色剧变，猛地站起，却因腿伤踉跄了一下：“走！立刻离开这里！”
信号站外，远处已经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和螺旋桨的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