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敏锐的神识立刻捕捉到了斯内普回到地窖时那激烈的情绪波动。
不仅仅是愤怒,更多的是被颠覆认知的震撼和深埋心底的旧伤被血淋淋撕开的剧痛。
他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裂缝,瞬间出现在地窖办公室,看到他的魔药大师背对着门口,肩膀僵硬,撑在桌面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西弗勒斯。”江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他快步上前,没有一丝犹豫地从背后将人紧紧拥入怀中。
斯内普的身体先是本能地一僵,但在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和体温的瞬间,便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向后完全依靠进江洛的怀里。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只是呼吸沉重得吓人,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泄露着内心滔天的巨浪。
江洛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泛起细密的疼痛。他收紧了手臂,将下巴抵在斯内普肩头上,低声唤着他的名字:“西弗勒斯……”
斯内普猛地转过身,双手用力抓住江洛胸前的衣襟,指节泛白。
他抬起头,黑眸中不再是平日的冰冷讥诮,而是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痛苦,声音嘶哑破碎:
“佩迪鲁……那个卑劣的、肮脏的老鼠……竟然是他……莉莉……莉莉是因为……”
他说不下去了,那个名字和随之而来的悔恨与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
江洛捧住他的脸,拇指温柔地擦过他眼角并不存在的湿意,目光坚定而专注地凝视着他:
“看着我,西弗勒斯。那不是你的错。”
他仰起头,不容拒绝地吻上那双因紧抿而失去血色的薄唇。
这个吻不带情欲,只有安抚、占有和无比坚定的守护。
他用自己的气息包裹着他,试图驱散那几乎要将斯内普吞噬的冰冷和绝望。
一吻结束,斯内普的呼吸依旧急促,但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许,将额头抵在江洛的额头上,汲取着这份唯一的温暖和稳定。
“听着,”江洛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个杂种,我会把他带到你面前。所有让你痛苦的人,所有背负的枷锁,我都会亲手为你斩断。”
他轻轻吻了吻斯内普的眉心,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情感:“你不需要再独自背负任何东西,你有我。”
斯内普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满是江洛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
他没有回答,但紧紧回抱住江洛,那放松下来的脊背,已经是最好的回应。
在这个怀抱里,在那不容置疑的庇护下,那沉重得几乎要压垮他的过去,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分担的重量。
江洛没有说什么“都过去了”之类的空话。
他只是收紧了手臂,用自己稳定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无声地告诉他的魔药大师——无论真相如何丑陋,无论过去多么沉重,现在,有他在。
过了许久,地窖里只剩下壁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两人交织的、逐渐平稳的呼吸。
斯内普紧绷的脊背终于彻底松弛下来,虽然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疲惫与挥之不去的阴郁,但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烈情绪风暴,在江洛无声而坚定的陪伴下,渐渐平息。
江洛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轻轻松开了怀抱,却没有拉开距离。
他拉着斯内普的手,走向壁炉旁那张对于一个人来说宽敞、但对一个成年男性和一个快要成年的少年来说显然有些局促的单人高背沙发。
斯内普沉默地任由江洛将他拉过去,两人一起挤进了那张沙发里。
江洛自然地靠在里面,让斯内普半靠在他身上,手臂环着他的腰,将他牢牢地圈在自己的气息范围内。
沙发确实拥挤,他们的身体紧密相贴,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但这种密不透风的贴近,在此刻却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炉火温暖的光晕笼罩着他们,在墙壁上投下亲密依偎的剪影。
江洛低下头,下颌轻轻蹭了蹭斯内普柔软微凉的黑发,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小心翼翼和无比郑重的语气,轻声开口:
“西弗勒斯,”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愿意告诉我吗?关于以前的事情……所有的一切。”
江洛完全有能力对斯内普摄神取念甚至是搜魂,但他并不想强迫自己的伴侣。
他顿了顿,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他嵌入自己的身体,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渴望:
“我想了解你的所有。不只是那些痛苦和仇恨……还有其他的,任何你愿意记起的,或者不愿意记起的。好的,坏的……我都想知道。”
这不是好奇,也不是探究。
这是一个伴侣,想要真正走进对方生命、分担所有沉重与阴暗、也分享可能存在的微弱光亮的、最直接的请求。
他想知道是什么塑造了现在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想拥抱他所有的过去,无论那是多么不堪或伤痛。
斯内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那些过往,肮脏、贫穷、被欺凌的童年,误入歧途的少年,刻骨铭心的悔恨与失去……如同最深沉的沼泽。
他早已习惯独自在其中沉沦,从未想过要与任何人分享,那太丑陋,太不堪。
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想要用惯常的冰冷和讽刺将自己再次包裹起来。
但……身后紧贴的胸膛传来稳定有力的心跳,环绕着他的手臂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暖和保护,还有那落在发顶的、轻柔的呼吸……
这一切,都在无声地瓦解着他的心防。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炉火在静静燃烧。
“没关系,西弗。”江洛吻了吻男人的侧脸,“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
就在江洛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放弃,转而用其他方式安抚他时,斯内普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
他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江洛,目光空洞地望着跳跃的火焰,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仿佛从遥远地方传来的飘忽和艰涩,缓缓地,吐出了第一个词:
“……蜘蛛尾巷……”
那是一个开端,一个通往他灰暗童年和扭曲家庭的门扉,被他亲手,极其艰难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江洛心中一动,没有催促,没有打断,只是收紧了手臂,将无声的支持和鼓励传递过去,成为一个最耐心的倾听者,准备接纳即将涌来的一切,无论是苦涩,还是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