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的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青铜蛊铃在掌心震动，发出沉闷的嗡鸣。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蛊虫特有的腐臭与血腥气，中原寻蛊门派的高手们如附骨之疽，攻势一波紧过一波。他们手中的兵器泛着幽蓝光泽，显然淬了蛊毒，每一次挥砍都带着细碎的破空声，像毒蛇吐信时的嘶鸣。
“左侧！”贺砚厉声提醒，同时操控着三只铁甲蛊扑向斜刺里袭来的长鞭。那长鞭上缠着银线，线端缀着细小的骨片，抽在铁甲蛊的硬壳上发出“叮叮”脆响，竟硬生生裂开几道细纹。铁臂闷哼一声，大刀横扫逼退身前两人，后背的伤口却在动作间再度崩裂，血顺着衣摆滴落在地，在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他踉跄着后退半步，靠在石壁上喘息，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方才为护贺砚挡下的那一匕首虽浅，却沾了“蚀骨蛊”的粉末，此刻正顺着血液往肌理里钻，像是有无数小虫在啃噬骨头。
“铁臂！”蝶舞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袖口飞出的彩蝶蛊扑向那名持鞭高手，蝶翅扇动间撒下金色粉末。那高手猝不及防吸入粉末，顿时喷嚏不止，攻势稍滞。但更多的敌人立刻补上空缺，其中一人祭出的“千足蛊”如黑色潮水般涌来，所过之处，石缝里的青苔都被啃噬得一干二净。
青岩的长剑在手中挽出剑花，剑气精准地斩向千足蛊的源头——敌人腕间的竹筒。“咔嚓”一声，竹筒碎裂，蛊虫失去控制，在地上乱爬。“贺砚！东南角石壁有微光！”他大喊着，剑脊拍向一名敌人的肘弯，趁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夺下那人手中的短刀，反手掷向另一名试图偷袭蝶舞的高手。短刀擦着对方耳畔飞过，钉在石壁上，震落一串碎石。
贺砚眼角余光瞥见那处微光，心中一动。他猛地将青铜蛊铃往地上一磕，“铛”的一声脆响，蛰伏在暗处的数十只“腐心虫”应声而起，化作一道绿色洪流，瞬间淹没了前排敌人的视线。“蝶舞！带铁臂走！”他嘶吼着，左臂突然一阵剧痛——不知何时，一只“影丝蛊”缠上了他的胳膊，细如发丝的蛊丝正往皮肉里钻，留下一道血线。
蝶舞咬着牙，扶起几乎站不稳的铁臂。铁臂的脸色已泛青黑，蚀骨蛊的毒性正在发作，他却死死攥着蝶舞的手腕，嘶哑道：“别管我……护好贺砚……”话音未落，又一名寻蛊门派的高手冲破腐心虫的阻拦，手中铁爪带着破空声抓向蝶舞后心。
“小心！”青岩飞身挡在蝶舞身前，长剑与铁爪碰撞，火星四溅。他的肩甲被爪尖扫过，顿时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但他半步未退，剑招愈发凌厉，竟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贺砚看得目眦欲裂，青铜蛊铃摇晃得愈发急促。他指尖弹出三只“爆炎蛊”，蛊虫落地的瞬间炸开绿色火焰，将追来的敌人逼退三丈。“青岩！走！”他一边后退，一边操控腐心虫组成屏障，“我断后！”
青岩会意，不再恋战，与蝶舞一左一右架着铁臂，朝着石壁微光处冲去。那处果然是一道隐藏通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被藤蔓遮掩，若非青岩眼尖，根本无法发现。蝶舞率先将铁臂送进通道，自己紧随其后，青岩则在洞口拔剑护卫，剑刃反射的微光照亮他苍白却坚毅的脸。
此时，中原寻蛊门派的人群中响起一声厉喝：“留下天道蛊的钥匙！”一名身着黑袍的老者踏空而来，手中握着一只青铜鼎，鼎口飘出的黑雾落地即化作数只形似蝙蝠的蛊兽。“那是我派镇派之宝，岂容尔等宵小染指！”
贺砚认出那是寻蛊门的长老，据说已修出“鼎养百蛊”的境界。他心中一凛，知道此人是硬茬，当即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青铜蛊铃上。“蛊众，听我号令——”他嘶吼着，地面突然裂开无数缝隙，密密麻麻的“钻地蛊”破土而出，如褐色潮水般涌向老者。
“雕虫小技！”老者冷笑一声，青铜鼎猛地翻转，黑雾凝聚成一只巨手，一巴掌拍碎了大半钻地蛊。剩余的蛊虫虽爬到他脚边，却被鼎身散出的金光灼烧得吱吱作响。贺砚趁机后退，肩头却被巨手扫中，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撞在石壁上，喉头涌上的鲜血染红了衣襟。
“贺砚！”青岩在通道口急喊，手中长剑已被敌人缠住，根本无法分身。
贺砚咳出一口血沫，擦了擦嘴角，反而笑了。他突然扯断腰间的玉佩，那玉佩落地即碎，化作数十只透明的“晶丝蛊”，悄无声息地缠上追来的敌人脚踝。“想拿钥匙？先问问我的蛊答不答应！”他猛地转身，冲向通道，同时引爆了洞口布置的“腐心虫”。
绿色的虫潮炸开，腥臭的汁液飞溅，追在最前的几名敌人惨叫着倒下，皮肤迅速溃烂。老者被虫潮阻了一瞬，等黑雾驱散蛊虫时，贺砚已钻进通道。他怒吼一声，青铜鼎掷出，砸在通道口的石壁上，碎石飞溅中，洞口被堵上大半，只留下仅容一人爬行的缝隙。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前方隐约传来同伴的脚步声。贺砚摸着石壁往前走，伤口的疼痛让他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却死死攥着怀中的木盒——那里面装着他们拼死护住的“钥匙”。水滴“滴答”作响，像是在倒计时，而身后的碎石声越来越近，显然老者正派人清理洞口。
“贺砚！这边！”前方传来蝶舞的声音，夹杂着铁臂压抑的痛哼。贺砚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拐角处看到了同伴的身影：蝶舞正用布条为铁臂包扎伤口，青岩则举着一截燃烧的树枝照明，火光映出他流血的肩头和紧抿的唇。
“铁臂怎么样？”贺砚冲过去查看，发现铁臂的伤口周围已泛出灰黑色，蚀骨蛊的毒性比想象中更烈。
蝶舞眼圈泛红：“我用了随身携带的解毒粉，暂时压制住了，但……”
“别但了。”铁臂突然开口，声音虚弱却清晰，“那老东西的鼎能克百蛊，普通解毒粉没用……得找‘清蛊草’，传闻这遗迹深处就有……”
青岩举着树枝往前照了照，通道前方分岔出三条路，每条都黑不见底。“选哪条？”他问。
贺砚盯着三条路口，突然想起青铜蛊铃的异动——刚才在洞口时，铃身曾朝着左侧路口微微震动。他握紧铃身，果然感觉到微弱的共鸣。“左路。”他果断道，“天道蛊的钥匙在指引我们。”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显然洞口已被炸开。老者的怒喝声穿透石壁传来：“贺砚！你逃不掉的！交出钥匙，老夫可饶你们不死！”
贺砚不再犹豫，带头冲进左侧通道。燃烧的树枝在风中摇曳，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身后的脚步声与喊杀声如附骨之疽，而前方的黑暗里，不知还潜藏着多少未知的危机。铁臂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蝶舞扶着他几乎是半拖半拽；青岩的伤口在流血，却依旧走在最前探路；贺砚紧握着木盒和青铜蛊铃，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们都知道，这场逃亡，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