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靠着墙，喘得像跑了三圈皇宫。那根拐杖插在砖缝里，差点被他自己踩断。短刃还在手里攥着，刀尖一滴血落下来，砸在鞋面上。
街口的禁军已经散开，带队那人嚼着糖葫芦走远了，只留下几个兵丁在查现场。百姓们从门缝里探头，看见他没死，又缩回去嘀咕。
他动了动右腿，脚踝疼得像是被人拿锤子敲过。刚才那一仗打得太急，连躲都躲不利索。但他知道，事情还没完。
这帮人不会这么轻易收手。
他扶着墙想站起来，忽然后颈一凉。
不是风。
是杀气。
他猛地往旁边滚，一块瓦片擦着耳朵飞过去，在地上摔成几瓣。屋顶上，一道黑影落地无声，手里握着一把窄刃匕首，直扑过来。
林越抬拐就挡，对方一脚踹在他手腕上，拐杖飞出去老远。他踉跄后退，背撞上一家绸缎庄的门板，震得梁上灰尘直掉。
这人和刚才那些不一样。
动作快，下手准，不说话，也不虚张声势。一看就是专门干这个的。
匕首再次划来，他侧身避让，官袍肩膀又被割开一道口子，皮肤火辣辣地疼。他心里骂了一句：我命真苦，昨天还好端端在值房睡午觉，今天怎么就成了靶子？
那人不给他喘息机会，一脚扫向膝盖。林越勉强跳开，结果踩到自己伤腿，整个人歪了一下。对方抓住空档，匕首直刺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他抬手抓向袖子——
沈知意给的短刃还在！
他抽出刀，横着一挡，金属相撞发出刺耳声响。两人贴得极近，他甚至能看清对方蒙面布下的眼神：冷，稳，毫无波动。
这不是来劫财的。
是来灭口的。
林越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些人怕了。他们怕我把证据抖出来，怕女帝动手，所以要在我进宫前把我做掉。
可我现在连走路都费劲，拿什么跟职业杀手拼？
他一边格挡一边往后退，手指摸到地上那根拐杖。刚想捡，对方一脚踩住。
林越抬头，看见那人举起匕首，准备最后一击。
完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刀锋落下的瞬间，他脱口而出：“系统！救命啊！我不想死！我才躺了几天？！”
话音未落，整条街突然安静。
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仿佛从天上降下——
天示：杀我者亡，天谴难逃！
那杀手动作一僵，匕首停在半空。
他缓缓抬头，盯着天空，脸上第一次露出迟疑。
林越也愣住了。
他知道这是系统又自作主张了。每次他情绪一炸，那玩意儿就自动把他的吐槽翻译成天道箴言。可这次……是不是太狠了点？
“杀我者亡”？听着像通缉令加死亡预告。
但效果立竿见影。
那杀手站在原地，手指微微发抖。他不是不信鬼神，而是太信了。能在朝堂混出头的刺客，哪个不知道最近天音频频指向林越？一会儿说“奸邪难逃”，一会儿说“当断不断”，现在又来一句“杀我者亡”。
这哪是凡人？
这是老天爷罩着的人！
他要是真把人杀了，回头自己暴毙街头，谁替他喊冤？
林越看出了对方的动摇。
他咬牙，猛踹对方膝盖。那人吃痛，身形一矮。林越趁机翻身抢回拐杖，反手砸向对方肩胛骨。
“咚”一声闷响。
那人闷哼，往后退了两步。
林越不等他反应，把拐杖抡圆了甩出去。拐杖砸中对方小腿，逼得他单膝跪地。
就这么一瞬的破绽，林越抓起地上的短刃，冲上去抵住他喉咙。
“谁派你来的？”他喘着气问。
那人没说话，猛地抬手抓向自己衣领。
林越意识到不对，扑上去拦，但还是晚了一步。
那人指甲在脖颈一抹，身体抽搐一下，倒在地上不动了。
林越蹲下查看，鼻息全无。
嘴里含了毒药。
他翻了翻尸体，身上没牌子，没信物，连鞋子都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种。唯一特别的是腰带内侧刻了个小符号，像是个歪扭的“赵”字。
他盯着那个字看了两秒，冷笑一声：“还真是自家人动手。”
这时，周围百姓才敢靠近。
有人指着尸体说：“刚才那句话……真是天音？”
“肯定是！连刺客都吓住了！”
“林大人这是有神仙护体吧？”
林越听见这些话，只想翻白眼。
神仙护体？我要是有神仙护体，还能被追着打了半天？
他撑着拐杖站起来，腿疼得厉害，肩上的伤口也开始渗血。但他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能。
他把短刃收进袖子，踢了踢尸体：“麻烦哪位报官，就说有人行刺朝廷命官。”
说完，他转身想走。
刚迈出一步，脑袋嗡地一响。
系统界面在他眼前弹出一行字：
【检测到您对生存有深刻理解，奖励今日午睡时间+1刻】
林越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都快死了你还给我加午睡？你管这叫奖励？
他正要骂，远处传来马蹄声。
又是禁军。
带队的是个熟面孔，巡防司副统领王五，以前因为贪墨被他随口吐槽过一句，结果当晚就被天音点名，吓得连夜写检讨。
王五跳下马，看到现场先是一愣，再看到林越满身是血，赶紧抱拳：“林大人受惊了！卑职来迟！”
林越摆摆手：“迟不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查清楚他是谁，从哪儿来，谁给他下的命令。”
王五点头，挥手让人抬尸。
林越拄着拐杖站在街心，风吹得他摇晃了一下。他抬手扶了扶歪掉的帽子，心想：这一天过得，比我前世加班还累。
百姓们围在边上，看着他，眼神变了。
不再是怀疑，也不是嘲讽。
是敬畏。
刚才那一句“杀我者亡”，不只是吓退了杀手。
也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他知道，从今天起，没人再敢明着动他了。
除非……有人不怕天谴。
他刚想到这儿，眼角余光瞥见对面酒楼二楼，窗边站着一个人。
穿着普通布衣，手里端着茶杯，正低头看他。
那人放下茶杯时，袖口露出一角金线绣的鱼纹。
林越眯起眼。
还没等他细看，那人转身走了，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街上人声嘈杂，禁军来回走动，王五在问话，百姓在议论。
林越站在原地，右手慢慢摸向袖中短刃。
刀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