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王庭深处,凯尔·寂灭静坐于黑曜石王座之上,双眸紧闭,周身笼罩在幽冥权杖那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幽暗之中。权杖顶端缓缓旋转的微型黑洞,仿佛连接着宇宙的终极虚无,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威严。自莉娅领命而去,将幽影部落的力量化作王朝最敏锐的眼睛与最隐秘的匕首,已过去数个亡灵月(相当于主物质界近一年)。这段时间,寂灭王朝的内部整合与军备扩张已达极致,幽冥骑士团完成了最后的实战淬炼,巫妖军团的新式战争法术也已定型,二十万大军厉兵秣马,如同蓄势待发的洪荒凶兽,只待那最终的一声号令。
然而,凯尔并未急于挥师。他深知,面对一个拥有亿万信徒、传承久远、底蕴深不可测的光明教会,仅凭武力硬撼,即便取胜,也必将付出惨重代价,甚至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变数。他需要更精准的情报,需要洞悉大陆的局势,需要找到那最致命的弱点,方能以最小的代价,撬动最大的毁灭。
此刻,他正借助幽冥权杖那洞穿虚妄、执掌终末的无上伟力,结合自身十一级魔导师那与亡灵界本源深度共鸣的寂灭感知,尝试跨越冥河天堑与位面壁垒,去“触摸”那片生者世界的脉搏。
这并非简单的法术窥视,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近乎法则层面的感知与推演。他的意志,通过权杖的增幅,化作无数无形的、冰冷的触须,穿透亡灵界灰暗的天幕,探入那混乱的空间乱流,艰难地向着生者世界的主物质位面延伸。
过程极其凶险且耗费心神。生者世界那蓬勃的生命能量与信仰之光,对亡灵本质的寂灭之力有着天然的排斥与净化效果。若非幽冥权杖位阶极高,足以扭曲局部法则,他根本无法进行如此大范围的感知。
无数破碎的画面、杂乱的能量流、纷繁的灵魂波动…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感知。起初是一片混沌,充满了光怪陆离的干扰。凯尔凝神静气,寂灭真印缓缓运转,如同最精密的筛网,滤去无用杂讯,捕捉着那些与“光明教会”、“战争”、“混乱”相关的关键信息碎片。
渐渐地,一片模糊的、广阔的大陆轮廓在他“眼前”缓缓浮现。那是主大陆——艾瑞尔,一个曾经繁荣、如今却暗流汹涌的土地。
他“看”到:
大陆的核心,那片被称之为“圣域”的广袤区域,笼罩在一层浩瀚、纯粹、令人窒息的圣洁光辉之下。无数教堂尖顶直插云霄,庞大的信仰之力如同实质的光云,汇聚于中央那巍峨如山、散发着无尽威压的“圣光大教堂”之上。那里,便是光明教会的核心,光明的力量强大到令人心悸,仿佛一颗永恒的太阳,照耀并“净化”着一切。其外围,一道道由神圣符文构筑的巨型防御结界如同蛋壳般层层嵌套,能量强度之高,远超寻常想象。大量的圣骑士军团、战斗牧师团、光耀法师团驻扎其间,巡逻队络绎不绝,戒备森严到了极点。显然,教会早已感知到来自亡灵界的威胁,并做好了充分的战争准备。
然而,在这片炽热的光明之下,凯尔同样感知到了…阴影与裂痕。
他“看”到,圣域之外的广袤土地上,无数村庄与城镇中,升腾起的并非纯粹的信仰,而是混杂着恐惧、疲惫、麻木乃至…怨愤的灵魂波动。光明教会近年来为应对“亡灵威胁”而征收的沉重“圣战税”、强制性的“信仰检定”、以及对任何“异端”嫌疑的残酷清洗,早已让底层民众不堪重负。表面的虔诚之下,暗流涌动。尤其是在那些偏远的、曾遭受过魔兽或匪患而教会救援迟缓的地区,一种无声的怨恨正在滋生。
他“看”到,大陆北方寒冰荒原上的野蛮人部落,正在秘密集结,他们对教会常年来的压迫与信仰传播早已深恶痛绝;南方丛林中的古老木精灵,封闭了他们的森林,对教会的使者冷眼相待,他们的自然信仰与光明的教义格格不入;西部山脉的矮人王国,虽然与教会有矿产贸易,但对教会试图插手其内政的行为极为不满;甚至一些人类王国的小贵族,也对教会日益膨胀的权力和干涉感到警惕与不安。
他“看”到,在那些光明照耀不到的阴暗角落——肮脏的下水道、破败的贫民窟、被遗忘的古墓…一些被教会斥为“异端”或“堕落”的隐秘教派与小股势力,正在暗中活动,散发着微弱却顽强的黑暗、阴影或死亡气息。它们如同蟑螂,在光明的巨足下艰难求生,却从未真正灭绝。
他还捕捉到了一些更微妙的信息流:教会内部,似乎也并非铁板一块。激进的“审判所”派系与相对保守的“护教军”派系在战略上存在分歧;某些地区主教与中央枢机团之间存在权力摩擦;甚至隐约有流言提及,教皇本人的身体状况…似乎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光辉万丈。
这些信息碎片,杂乱、模糊、需要进一步印证,但却勾勒出了一幅远比单纯“光明VS黑暗”要复杂得多的图景。光明教会如同一棵参天巨树,表面枝繁叶茂,光辉万丈,但其根系之下,土壤已然松动,内部亦有蛀虫潜藏。
就在凯尔的感知试图更深入一些,触及圣光大教堂最核心的区域时——
嗡!!!
一股庞大、精纯、充满神圣威严的意志,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巨兽,猛然惊醒!一道无比凝聚、如同太阳核心般灼热的“目光”,猛地从圣光大教堂深处爆发出来,瞬间横扫整个虚空,精准地撞上了凯尔那跨越位面的寂灭感知!
“亵渎者!安敢窥视圣座!”
一个充满无上权威与冰冷怒意的宏大意念,如同雷霆般炸响在凯尔的灵魂深处!伴随着意念的,是一股纯粹到极致、带着绝对净化与审判意味的光明神力,沿着感知的联系,反溯而来,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向凯尔的灵魂本源!
凯尔闷哼一声,周身寂灭力场剧烈波动,王庭内的阴影都为之扭曲!幽冥权杖顶端的黑洞骤然加速旋转,散发出更强的吞噬之力,才勉强将那缕溯源而来的光明神力湮灭、化解。
感知连接被强行中断。
凯尔缓缓睁开双眼,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方才那一道反击,其力量层次极高,远超寻常传奇圣职者,必然是光明教会最顶尖的存在,甚至可能就是那位神秘的教皇本人!其实力,恐怕已接近甚至达到了…半神之境?而且,对方对信仰之力的运用,已然出神入化,竟能如此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窥探并进行如此凌厉的反击。
“果然…不容小觑。”凯尔低声自语。对方的强大,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亲自感知到,依旧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这时,王庭的阴影一阵波动,莉娅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她银色眼眸中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多是锐利的光芒。
“主君。”她微微躬身,“您感知到了?”
凯尔颔首:“大致轮廓已清晰。教会已严阵以待,其核心力量…很强。但并非无懈可击。”他将感知到的关于内部矛盾、民众怨气、异族异端等情况,通过灵魂链接简要传递过去。
莉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臣下派出斥候所获情报,相互印证。这是幽影卫队三日前冒死传回的最新密报,请主君过目。”她递上一枚由阴影能量凝聚而成的、不断变幻形态的黑色晶体。
凯尔接过,精神力沉入其中。大量更加具体、细致的情报涌入脑海:圣光结界几个疑似能量循环节点的坐标;某支圣骑士巡逻队的换防间隙;几个对教会不满的人类贵族领地的详细地图与守备力量评估;甚至还有一份关于圣光大教堂地下可能存在古代遗迹(或许是其能量来源之一)的模糊线索…这些情报,远比法则层面的宏观感知要具体和危险得多,是幽影战士们用生命换来的。
“很好。”凯尔眼中寒光一闪,“这些情报,至关重要。尤其是关于内部矛盾与可能的地下遗迹…或许,可成为撬动局面的支点。”
他沉吟片刻,迅速做出决断:
“莉娅,令你的斥候,重点监控那几个不满教会的人类贵族领地,搜集其与教会矛盾的具体证据,必要时…可进行有限接触与诱导。”
“加派力量,调查圣光大教堂地下遗迹的线索,我要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继续密切关注教会内部不同派系的动向,尤其是审判所与护教军之间的分歧,寻找可乘之机。”
“那些异端与异族…暂时观察,或许将来可为搅乱后方之用。”
“遵命!”莉娅领命,身影再次融入阴影。
凯尔独自坐于王座之上,指尖轻轻敲击扶手。大陆的局势已然清晰:光明教会强大但并非铁板一块,外部压力与内部矛盾并存。这为他提供了多种战略选择:或可正面强攻,以绝对力量碾碎其防御;或可分化瓦解,从其内部弱点入手;或可双管齐下…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传令:全军进入最终战备状态。‘寂灭秘法会’开始构建大型跨位面传送法阵。‘幽冥骑士团’、‘神圣骨龙’为先锋,‘凋零法环’准备战略级寂灭法术…目标,艾瑞尔大陆,圣光结界最薄弱点——北境‘黑锋山脉’隘口!”
“一月之后,冥河开路,天灾…降临!”
最终的战略,已然定下。寂灭王朝的战争机器,发出了最高亢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