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土缅北部复杂的地形中又颠簸了十几个小时,终于按照李伟表哥朋友发来的定位,抵达了迈扎央地区。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规模颇大的棉纺织工厂,高耸的围墙,连绵的厂房,以及隐约传来的机器轰鸣声。
工厂门口,几名穿着工装的人似乎早已接到通知,看到车队到来,没有任何盘问,直接打开了沉重的铁门,示意车队进入。
车队驶入工厂内部,里面别有洞天。一个用水泥浇筑的、足有上千平米的空旷场地出现在眼前,像是停车场又像是物资堆放区。
场地深处,是一排排大型的棉纺织厂房,大多是平房结构,机器运转的轰鸣声正是从这里传出,震耳欲聋。
唐浩命令车队在空地中央停好,所有队员下车列队,保持警戒。
一名工人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不一会儿,一个身影从厂房方向快步走来。
来人是一位年约半百的中年男子,头发已然花白,但面色红润,精神矍铄,步伐稳健。
他笑容满面地走到队伍前,目光扫过这支装备精良、煞气隐隐的队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朗声问道:“哪位是李伟兄弟?”
李伟应声出列:“王斌王老板,我就是李伟。
不过,我们这支队伍是由这位唐浩唐老板带领的。”他侧身引荐。
王斌立刻热情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唐浩的右手,用力摇晃:“唐老弟,久仰久仰。
鄙人王斌,是这家工厂的厂长。
哎呀,李伟兄弟只说有朋友过来,没想到唐老弟你带了这么一大帮子精兵强将。
真是让我这小厂蓬荜生辉啊。”
他看了看庞大的车队和整齐列队的百名队员,略带歉意地说道:“本来想好好摆一桌给二位接风洗尘,现在看来,只能在咱们工厂食堂委屈一下了,唐老弟千万别介意。”
“王老板太客气了,是我们叨扰了。”唐浩回以微笑,“我们只想找个地方暂时落脚,顺便向王老板打听一下帕敢那边的情况。
王老板放心,我们这些人这几天的食宿费用,一定按市价结清,绝不让你破费。”
“哎,唐老弟你这说的什么话。”王斌连连摆手,语气真诚,“都是龙国老乡,出门在外不容易,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你们就安心住下,食堂里就是些家常便饭,花不了几个钱,谈什么费用不费用的。”
很快,王斌就安排好了住宿。
工厂里有现成的大通铺宿舍,一个房间能住八人,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
除了给唐浩单独安排了一个小单间外,其他队员都暂时安置在大通铺里。
晚上,在工厂宽敞但陈设简单的食堂里,王斌、唐浩、王强、李伟四人坐了一桌。
饭菜是标准的工厂伙食,量大管饱,但味道普通。众人也不挑剔,边吃边聊。
唐浩切入正题,开始向王斌打听帕敢的情况,他首先就问起了“帕敢土司”这个名号。
王斌的回答让唐浩的心沉了下去。
“唐老弟,你问这个可就问得笼统了。”王斌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在这帕敢地区,但凡是手里有几十条枪、占着一块地盘的武装头目,很多都敢对外自称一声‘帕敢土司’。
这根本不是一个特指的势力,更像是一个泛称。
你说那个帕敢地区的头目自称帕敢土司,这……这范围可就太大了,没法确定到底是哪一股势力。”
唐浩的眉头紧紧皱起,这无疑是个坏消息。
目标从具体的一个点,瞬间扩散成了模糊的一片。
王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唐浩的脸色,试探着问道:“唐老弟,恕我多嘴问一句,你……为何非要找这些武装头目呢?
他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唐浩深吸一口气,半真半假地解释道:“不瞒王老板,我有个远房表弟和表妹,前段时间被人绑到了帕敢。
对方自称‘帕敢土司’,我按照要求汇过去一百万赎金,结果对方收了钱却不放人。
言而无信。
我只好亲自带兄弟们过来,找他们‘理论理论’。”
“什么?收了钱不放人?”王斌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他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唐老弟,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你可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唐浩心中一紧:“王老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斌神色凝重,声音压得更低:“在这缅北,绑票勒索是常事。一般来说,如果人质……人质完好无损,对方为了长远‘信誉’,收到赎金大概率是会放人的,毕竟细水长流。
但是……”
他顿了顿,艰难地说道:“但是如果人质已经被他们……已经被他们‘糟蹋’了,那就算你交了钱,人也基本要不回来了。
因为放回去的人质会把他们的恶行说出去,这会彻底坏了他们的‘名声’和‘规矩’,以后就没人会乖乖交赎金了。
所以,一旦坏事做下,他们通常就会……撕票,或者将人质转卖到更深的魔窟,永绝后患。”
“糟蹋?他们怎么糟蹋?”唐浩的声音骤然变冷,握着筷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还能怎么糟蹋?”王斌脸上露出不忍和愤慨,“男的……多半会被强迫从事电信诈骗,或者遭受非人虐待,甚至被摘取器官。女的……下场更惨,被强尖,玩够了就卖到赌场或者更下流的场所当‘兔女郎’、‘荷官’,几乎……几乎没有例外。”
“砰。”
唐浩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碗碟震得跳了起来。
他双眼瞬间布满血丝,一股难以抑制的狂暴杀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让同桌的王强和李伟都感到心惊。
“好,好,好。”唐浩连说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碴子,“既然如此,我不将这群畜生不如的东西斩尽杀绝,我就不姓唐。”
王强担忧地看着处于暴怒边缘的唐浩,轻声劝道:“老板,您先冷静。
也许……也许事情还没坏到那个地步?马娇娇她……”
“冷静?”唐浩猛地转头看向王强,眼神如同受伤的野兽,“你让我怎么冷静?!
如果娇娇真的……那我就是把帕敢掀个底朝天,也要让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血债血偿。”
王斌被唐浩瞬间爆发出的骇人气势吓得噤若寒蝉,心中暗惊,这位唐老弟,绝非凡人。
这顿饭再也无法继续。
唐浩胸中的怒火与焦灼几乎要将他吞噬。王斌提供的情报,虽然残酷,却像一盆冰水,让他彻底认清了现实的黑暗。
营救马娇娇,不再仅仅是一次跨境行动,更是一场针对这片土地上最深重罪孽的复仇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