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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抢劫事件平息后的残局处理冗长而繁琐。
警视厅的善后人员拉起了更宽的警戒线，鉴识课如同工蚁般细致地收集着那摊意义不明的灰烬和扭曲的金属残骸——
尽管他们心知肚明，这很可能只是徒劳。
SAt队员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戒，但枪口已不再指向特定目标，而是带着茫然扫视着空旷的街道，仿佛那黑金的幻影会从任何角落再次浮现。
九条阵站在指挥车旁，听着下属们程式化的汇报，目光却有些游离。
即便神渡准已明确告知那只是拙劣的仿品，但亲眼所见的超常力量，以及其背后可能代表的、能将这种力量“量产”的威胁，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他心头。
市民的安全、秩序的边界……这些他身为警察所守护的东西，在那种力量面前似乎脆弱不堪。
他深吸一口带着尘埃和紧张余味的空气，终于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那个通讯录中无比熟悉的号码。
他没有祈求帮助或线索，只是寻求一个确认，一个能让他稍微安心的、来自更高维度的断言。
「神渡様、お忙しいところ申し訳ありません。调査の援助や情报提供を求めるのではなく、ただ一点、お答えいただければ幸いです。あのようなものは、果たしてあなたの原罪の力に比肩し得るのでしょうか？このような现象が蔓延れば、警视庁はおろか、自卫队でも市民を守ることは不可能ではないかと……」
（神渡大人，打扰您万分抱歉。我不求您帮我查案，或者给我线索，请您能不能至少回复我，这东西真能堪比您的原罪之力吗？因为这样的现象太过恶劣了，如果这么下去的话，警视厅，甚至是自卫队，都根本无法从那样的存在中保护市民。）
信息发送成功。等待的十几秒仿佛格外漫长。
然后，手机屏幕亮了。
回复简单、粗暴，带着神渡准特有的、近乎羞辱性的直白。
「何を戯言をほざいている？さっき言っただろうが、あれは皮毛すら及ばない粗悪な模造品だ、俺が一目见て失笑するレベルだよ。」
（你在说什么屁话呢？刚才不跟你说过了吗？那东西只是连皮毛都不算的烂劣仿品，属于是我看了一眼都想笑的程度。）
九条阵几乎能透过文字看到对方那副冷漠又讥诮的表情。
「凡人どもが闇の中を七曲がり八曲がりしてようやくたどり着いた道としては称賛に値するが、それだけだ、九条阵。」
（凡人能从黑暗中七拐八拐地摸到这条路子已经了不起，但也仅止于此了，九条阵。）
接下来的信息变得更具哲学性和压倒性，仿佛在强行将九条阵的认知拉入一个他难以完全理解的层面。
「原罪の形成は极めて复雑な変数が相互に织り成した结果だ。その无数の変数と、それらが派生する无数の可能性を理解せずして、真に原罪に触れたなどとは决して言えん。」
（原罪的形成是很复杂的变量相互交织后产生的结果。不了解其无数变量及其延伸的可能性，压根就不算是真正接触了原罪。）
「无理に例えるなら、相手は极めて粗暴に、原罪ですらない纯粋な感情刺激で、その身体潜在能力を强引に爆発させているに过ぎない。」
（如果硬是要打个比方，对方相当于是极其粗暴地，连原罪都不算，只是用纯粹的情感刺激，让其身体潜力得到巨大爆发。）
「例えば傲慢（スーペルビア）一つ取っても、无数の情况における傲慢、他の原罪が介入するか否かの傲慢、そこから生じる无数の复雑な変化、几つの起点、几つの路线、几つの岐路、几つの终点——お前はそれらを一つ一つ、深く体験し尽くさねばならん。普通の人间なら、复雑ではない三つ四つを体験しただけで精神が崩壊するだろう。」
（例如傲慢，就分为无数种情况的傲慢，是否有其他原罪介入的傲慢，产生了多少种复杂变化，多少起点，多少路线，多少岔口，多少终点，你还得亲身去一个个深度体验，普通人可能体验三四个不算复杂的就崩溃了。）
「相手の傲慢など、ただ単に傲慢な感情に过ぎない。『俺はお前を见下している』『私はとても怒っている』『お前は何様だ』といった类の、単一极まりない、理解が非常に浅薄なものだ。」
（对方的傲慢，不过单纯就是一种傲慢的情绪，类似于我看不起你，我很生气，你算什么东西，这种，单一得不能再单一，理解非常之浅薄。）
「敢えて言うなら、それは権能の掌握ではなく、人体改造に近い。せいぜい【身体潜在能力を强制催化されたスーパーソルジャー】と呼ぶのが関の山で、原罪の権柄の片鳞にも远く及ばん。」
（你硬是要说的话，类似于人体改造，而不是权柄掌握，这种最多称其为【身体潜力被强行催化的超级士兵】，压根够不着原罪的权柄一丝一毫。）
「もう一度言っておく、これは种々の强烈な感情による大脳皮质への刺激と、身体改造を组み合わせ、人体の本来隠された潜在能力を活性化させたものだ。遗伝子の锁を开いたと言った方がまだ适切なくらいだ。」
（我再和你说一遍，这就是通过种种强烈的情绪对大脑皮层进行刺激，结合身体改造，激发人体本来隐藏的潜力，你哪怕说是开基因锁都合适些。）
最后，是一条近乎终结性的、带着某种奇异安抚意味的断言：
「だから安心しろ。俺のような存在は一つしか现れ得ない。万が二つ目が现れたら、俺が真っ先に抑え込む。世界が灭ぶなら皆一绪だ、余计な心配はするな。」
（所以大可放心，我这种存在只可能出现一个。要是真有第二个有我顶着，世界毁灭了也是大家一起死，别想太多。）
通讯就此沉寂。
九条阵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苦笑了一下。
就算是窃取您万分之一的力量，也足够在这个世界翻天覆地了啊……他内心无声地反驳。
但神渡准的话确实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部分不切实际的恐慌，却也点燃了另一层面的忧虑——能将技术推进到这种地步的，绝非等闲之辈。
他的刑警本能开始重新占据主导，大脑飞速运转，过滤着庞大的信息。
巨大的财力支持、完善的研究机构、顶级的科研团队、以及必然涉及的——人体改造与尖端武器研发领域。
满足这些苛刻条件的，在日本，几乎只可能指向那盘踞在经济与社会顶点的三大财阀。
其他组织并非完全没可能，但概率微乎其微。
他的思绪聚焦在那三个庞然大物的名字上：
堀川グループ（堀川集团）。
现任社长“堀川正人”早已是他手中的傀儡，是神渡准创造的【嫉妒】造物，正按照他的意志在财阀内部进行着悄无声息（实则雷霆万钧）的改革。
这是一枚深埋的暗钉，但暂时不宜轻动，尤其不能用于调查这种极易暴露自身的目标。
头文字双A制薬グループ（头文字双A制药集团）。
这个巨头不仅深耕药物研发，更广泛涉足生物化学、基因工程等前沿领域，是不折不扣的吞金巨兽。
其现任社长，雪岛秀夫（ゆきしましゅうおう），对外形象是一位极具理想主义色彩的企业家。
公司方针亲近平民，频繁举办公益药品赠送活动，雪岛本人更是经常亲自出席演讲，甚至数次遭遇未遂刺杀，为其形象增添了殉道者般的光环。
堀川正人（傀儡）曾动用资源详细调查过那些赠送的药品，结果令人惊讶——
全是疗效显着、旨在根除病患的正规药物，并无利用慢性病牟利的迹象。
集团的主要利润来源是一款名为【d·42】的抗衰老延缓剂，专供海外富豪阶层，利润惊人，足以支撑其庞大的公益支出。
堀川正人甚至用一种近乎崩溃的逻辑模拟过雪岛的模式，结论是：
【这几乎不可能从平民层面盈利。】
如果“君子论迹不论心”，雪岛秀夫堪称百年难遇的“善财阀”甚至是“圣人”。
然而，生物化学与基因工程……这些领域与“人体改造和潜能激发”的阴影始终纠缠不清，让九条阵无法轻易将其从嫌疑名单上划去。
影崎重工。
这家背靠横须贺港、与驻日美军关系密切的巨擘，牢牢掌控着国家的重工业与国防命脉，其影响力无处不在，却又远离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
公司保密等级极高，日美员工混杂，外围区域常有无人机巡逻驱离闲人，宛如国中之国。
其社长，影崎凛（かげさきりん），更是一位神秘莫测的“奇女子”，与驻日美军最高指挥官威廉将军交往甚密，具体内容无人知晓。
重工、国防、军事……这些词汇与神渡准所描述的“芯片”、“改造手枪”结合在一起，散发出浓烈的不祥气息。
在九条阵看来，影崎重工的嫌疑指数急剧飙升。
是头文字双A制药？还是影崎重工？或是两者之间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合作？
还是……真的有第三方隐藏得更深的势力？
无数的可能性如同乱麻般涌入大脑，九条阵感到太阳穴阵阵抽痛。
最近堀川正人正全力推进一个新的环保项目，旨在扩大集团影响力，实在分身乏术。
想要深入调查另外两大财阀，尤其是戒备森严如铁桶般的影崎重工，简直是难如登天。
「ハァ……」
（唉……）
他最终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指尖触碰到的额头皱纹又深了几分，白发似乎也悄然多了几根。
「早く家に帰って、美希をぎゅっと抱きしめたいな……」
（好想回家抱抱你啊，美希……）
这是淹没在无数纷乱思绪和沉重压力下，他唯一一点温暖而私密的念想，如同暴风雨中一盏微弱却坚定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