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消退，张远已经稳住身形，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
他们站在一片虚无中。脚下是流淌的墨色，如同无垠的黑色河流。头顶，无数细碎的星光闪烁，却并非星辰，而是一个个微缩、不断生灭的符文。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流动的墨与闪烁的星符。
“这里……就是封印空间？” 朱守拙喘着粗气，盾牌上也都是裂纹。
林素问迅速清点人数，确认无人掉队。她脸色苍白，雷光黯淡，但眼神依旧警惕。“都还好吗？”
“死不了。” 李慕白捂着胸口，咳出一口淤血。
云浅舟快速取出丹药分发给众人，声音急促：“伤势不轻，必须尽快处理。”
苏月璃扶着张远，将月华竹芯的力量缓缓渡入他体内，修复着他因强行开启通道而受损的神魂。“你怎么样？”
张远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能撑住。他的目光被前方吸引。
在墨色河流的中央，悬浮着一座小小的石台。石台由纯粹的白色玉石构成，与周围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石台之上，空无一物，只在中心有一个凹陷的痕迹，形状……与他怀中那枚书签上的守器纹一模一样。
“那里。” 张远指向石台。
众人小心地踏着流动的墨色，靠近石台。墨流在脚下荡开涟漪，却奇异地承载着他们的重量。
走到近前，才发现石台并非完全空白。在凹陷的周围，刻着几行极其古老、若非身负归元气几乎无法辨认的文字：
【薪火相传，守器不灭。】
【镜魔乱世，三钥封之。】
【一曰信，承吾之诺。】
【二曰念，存汝之心。】
【三曰血，继吾之志。】
【信念合一，血引归途，方见真镜。】
“信、念、血……三把钥匙。” 张远喃喃自语。他立刻想到了那枚书签，它显然就是信之钥。母亲留下的印记提到了钥匙，却未细说。
“这念与血……” 林素问皱眉。
就在这时，张远怀中的书签再次发烫。他将其取出，书签上的守器纹光芒流转，与石台上的凹陷产生强烈共鸣。
“放上去。” 笔仙在他脑海中提醒。
张远深吸一口气，将书签缓缓放入凹陷。
严丝合缝。
嗡——！
石台猛地一震，白色的光芒冲天而起，与头顶的星符河流连接。光芒中，一道模糊的光影构成的女子身影缓缓浮现。
正是林婉！
这道身影比铜镜中的更加清晰，也更加……冰冷，像是一段预设好的留影。
“后来者。” 光影林婉开口，声音平静，不带丝毫情感，“能至此地，可见信钥已得，并为吾族认可。”
“娘……” 张远上前一步，声音哽咽。
光影毫无反应，继续道：“念之钥，存于万象卷轴核心，需以纯粹守护之念引动。血之钥……在你身。”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张远身上。
“混沌之镜，封印于学宫地脉核心之下，由历代宫主秘守。然，彼等渗透日久，封印恐已松动。三钥齐聚，可加固封印，或……在不得已时，彻底毁镜。”
光影的声音依旧平淡，内容却石破天惊。
混沌之镜，竟然就在稷下学宫下面！而“彼等”的渗透，连宫主层面都可能出了问题！
“‘彼等’首领，自称镜尊，擅操弄人心，化身万千。尔等务必小心。”
光影开始闪烁，变得不稳定。
“切记，三钥缺一不可。若强行以信、血二钥试图控镜，必遭反噬，滋养镜魔……”
话音未落，光影猛地溃散，重新化作光芒缩回石台。书签“啪”地一声弹起，落入张远手中。石台的光芒迅速黯淡，周围的星符河流也开始变得混乱、黯淡。
“空间要崩塌了！” 云浅舟惊呼。
这个依托于封印存在的亚空间，在完成了信息传递后，正在快速瓦解。
“走！” 林素问当机立断。
来时的那道空间裂隙在不远处剧烈波动，正在缩小。
众人顾不上伤势，全力冲向裂隙。
就在张远最后一个踏出裂隙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回头。
在那即将彻底湮灭的墨色深处，他仿佛看到了一只巨大的、冷漠的、由纯粹星光构成的眼睛，一闪而逝。
砰！
他跌回现实世界的洞窟中，身后的裂隙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洞窟内一片死寂，凌绝不见踪影，只有战斗留下的狼藉和尚未散尽的烟尘。
张远握紧了手中的书签和那枚变得温热的溯影琉璃，消化着刚刚得到的惊人信息。
念之钥在秘境核心万象卷轴。
血之钥就是他自己。
混沌之镜在学宫地底。
敌人首领叫镜尊，可能就在他们身边。
他看向同样惊疑不定的同伴。
“我们得立刻出去。” 张远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去找万象卷轴。”
好的，这是第四十三章的下半部分。
洞窟里弥漫着尘土和血腥味。
凌绝不见了。只有地面几滩发黑的血迹和几道深刻的剑痕，表明这里曾有过一场恶斗。
“凌前辈他……” 朱守拙看着空荡荡的洞口方向，声音发干。
“他为我们争取了时间。” 林素问打断他，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把消息带出去。”
张远默默点头，将书签和溯影琉璃紧紧攥在手心。母亲留下的信息如同烙铁，印在他的脑海里。
念之钥在万象卷轴。血之钥是他自己。镜子在学宫底下。敌人叫镜尊。
任何一条泄露出去，都是灭顶之灾。
“能走吗？” 他看向苏月璃，她脸色依旧不太好。
苏月璃点点头，站直身体：“没事”
“原路返回太危险。” 云浅舟快速分析，“那些人可能还在上面守着。这洞窟深处或许有其他出口，地脉灵机被污染前，应该有自然流向。”
李慕白强撑着用画笔在空气中勾勒出几道简单的寻踪符，符文化作微光，飘向洞窟一条不起眼的岔路。“那边，有微弱的气流。”
没有更好的选择。众人收敛气息，沿着李慕白指出的方向，快速潜行。
这条岔路比来时更加狭窄邪气淡了许多，但一种阴冷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的感觉始终萦绕不去。张远体内的归元气躁动不安，像是在警告他什么。
通道一路向上，曲折蜿蜒。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水声和一丝……清新的草木气息。
“快到出口了！” 朱守拙精神一振。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的林素问猛地停下，举手示意。她侧耳倾听片刻，脸色微变：“外面有人声。不是我们的人。”
众人立刻屏住呼吸，紧贴岩壁。
“……确认了吗？凌绝那老鬼真的遁走了？” 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传来。
“哼，中了尊上的蚀魂印，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条命，短时间内构不成威胁了。”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回应，“只是没想到，那几个小老鼠居然能打开守器空间……看来那个叫张远的小子，比我们想的还要关键。”
是彼等的人！他们守在出口！
“尊上下了死命令，活捉张远，夺取他身上的‘钥匙’。” 尖锐声音带着贪婪，“还有那个自然之灵，也是上好的祭品……”
洞内，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张远感觉到苏月璃的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胳膊，指尖有些凉。他反手握住，用力捏了捏。
不能硬闯。外面情况不明，他们状态太差。
张远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头顶一片看似坚固的岩层上。他看向林素问，又看了看朱守拙和李慕白，用眼神传递了一个想法。
林素问瞬间会意，点了点头。
朱守拙深吸一口气，将残破的盾牌抵在头顶岩壁。李慕白则迅速用画笔在盾牌和岩壁上勾勒出几个加固和消音的简易符文。
张远将手按在岩壁上，调动起所剩无几的文气，再次引动地脉。这一次，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震动！
轰隆！
一声闷响从头顶传来，伴随着碎石滚落的声音。
“怎么回事？！” 外面传来惊疑的呼喝。
“好像是那边塌了一块！”
“过去看看！”
脚步声迅速朝另一个方向远去。
就是现在！
“走！”
林素问低喝一声，率先冲出通道出口！其他人紧随其后！
出口外是一片茂密的古树林，远处依稀能看到秘境那特有的宣纸天空。两个穿着遗文阁服饰、但气息阴冷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奔向几十丈外一处正在簌簌掉落的岩壁。
“那边！” 张远指了一个与那两人方向相反，林木更茂密的方向。
众人毫不犹豫，一头扎进密林，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头也不回地向深处遁去。
必须尽快找到万象卷轴，拿到念之钥。
然后，离开这个越来越危险的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