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指尖微弱的颤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月璃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她屏住呼吸，美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张远的脸庞，连指尖都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在苏月璃紧张而期盼的注视下，张远眉心那点混沌归墟之色缓缓扩散，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迹，晕染开来，却又蕴含着无法言喻的秩序与玄奥。
他周身那沉寂了三年、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气息，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复苏、攀升！
不再是简单的圣境威压，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浩瀚、仿佛与天地同呼吸、与万物共命运的磅礴道韵！
归元峰顶的灵气疯狂向他汇聚，甚至引动了整个学宫山脉的灵脉隐隐共鸣！
天空之中，有混沌色的云霞自发凝聚，道音袅袅，异象纷呈！
他体内，那方经历了三年涅盘的内天地，正在发生着最后的、也是最为剧烈的蜕变！
原本因强行容纳寂灭本源而布满裂痕、濒临崩溃的界壁，此刻已然修复如初，甚至变得更加坚韧、辽阔！
界壁之上，混沌气流与那深邃的归墟之色完美交融，流转不息，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终极奥秘。
界内，不再是当初那仅有方寸的微尘世界。
大地延伸，化作无垠沃土，山川隆起，河流奔腾，虽依旧荒芜，却充满了无限可能！
天空清朗，有日月经行的虚影，有星辰闪烁的微光！
那代表生的明面与代表灭的暗面，不再是对立，而是如同阴阳鱼般和谐共存，相互转化，构成了这方世界最根本的平衡法则！
整个世界，充满了磅礴的生机与一种亘古不变的“归真”意蕴！其稳固程度、规则完整性，远超寻常“书中界”，已然可以称之为一方真实的、可以容纳生灵存在的——小世界！
张远的修为，在水到渠成之下，悍然冲破了圣心境的壁垒，并非直接踏入归真境，而是迈入了一个玄妙无比的过渡层次——半步归真！
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不再是以往的清澈或深邃，而是化作了两汪混沌归墟之色的漩涡，仿佛能吞噬光线，又能衍化万物。
目光开阖间，似有日月轮转，山河变迁，岁月流逝。
三年的沉寂，生死间的徘徊，归元与寂灭的碰撞……这一切，终于在此刻，化为了他踏足更高层次的基石！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床边那张梨花带雨、却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的俏脸之上。
“月……璃……”
干涩的喉咙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却让苏月璃的眼泪瞬间决堤。
“混蛋！你终于……终于醒了！”
她再也忍不住，扑到床边，紧紧抓住他的手，又哭又笑，三年来的担忧、思念、委屈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张远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与颤抖，看着眼前这张刻骨铭心的容颜，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
他反手握住她微凉的小手，混沌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清晰的温柔与歉意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苏月璃用力摇头，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生怕一松开，他就会再次消失。
这时，得到消息的玉衡真人、清虚子等学宫高层，以及感应到动静匆匆赶回的林素问四人，全都出现在了归元峰顶。
当他们感受到张远身上那浩瀚如渊、深不可测，却又带着一丝归真意蕴的气息时，无不震撼当场！
“半步……归真？！”玉衡真人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三年时间，从圣心境中期直接跨越到半步归真？这是何等恐怖的进境？！
清虚子等人也是面面相觑，既感欣慰，又觉骇然。
林素问四人更是激动不已，朱守拙咧着大嘴傻笑，李慕白和云浅舟眼中异彩连连，而林素问清冷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张远对众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苏月璃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月璃，我昏迷时，似乎……看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很模糊，但又感觉很熟悉……好像……和你有关？”
他揉了揉依旧有些刺痛的眉心，那些画面支离破碎——有毁天灭地的战斗，有支离破碎的山河，有一面巨大无比的镜子，还有……眼前之人决绝护在他身前的背影……以及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苏月璃娇躯微微一颤，握着他的手下意识收紧。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看着张远那带着困惑与探寻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心疼与追忆。
她沉默了片刻，方才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悠远与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全部。”
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语气变得坚定而温柔
“你只需要知道，无论过去如何，无论未来怎样，这一次，我会一直陪着你，绝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任何风雨。”
张远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认真与深情，心中的疑惑并未完全消散，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他相信，时候到了，她自然会告诉他。
就在这时，他体内那方初成的小世界微微震动，与怀中某物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是那块得自混沌阁的镜子碎片！
他心念一动，将碎片取出。
只见此刻的碎片，不再像之前那般黯淡，其上映照出的那片破碎山河景象，竟然清晰了许多！
尤其是那几根断裂的界碑巨柱，以及深处那巨大的黑暗漩涡，都纤毫毕现！
更让他心神一震的是，通过这碎片，以及自身半步归真的感知，他隐约察觉到，在那黑暗漩涡的深处，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隐晦、却与他自身本源隐隐同源，却又带着一种……仿佛被强行剥离、充满了不甘与怨毒的古老气息！
那是什么？
难道……与彼等信奉的虚无，与他前世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有关？
苏月璃也看到了碎片中更加清晰的景象，尤其是感受到那黑暗漩涡深处的异样气息时，她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眸中寒光闪烁。
“彼等……他们果然贼心不死！”
她冷声道，“那门虽然被奶奶和学宫暂时封印，但他们定然还在寻找其他方法！”
张远握紧手中的碎片，眼神变得锐利。
苏醒的喜悦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的责任感与紧迫感。
彼等，虚无，终焉之门，前世之谜，山河镜的来历……还有父母失踪的真相……
一条条线索交织在一起，指向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漩涡。
他知道，他的苏醒，并非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轻轻揽住苏月璃的肩膀，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与这方天地同源的自然气息，目光望向归元峰外浩瀚的天地。
“既然醒了，有些账，也该去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