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光流离掌心只剩三寸。
东方墨白瞳孔骤缩，那缕金芒像是活物般缠上他的指尖，顺着经络往眉心冲。他下意识想甩手，可身体僵直，连呼吸都卡在喉咙里。
“警告！”残识终于出声，但语气罕见地没了调侃，“高维信息流冲击，神魂承载力不足——建议立即启动防御协议！”
“防御个鬼！”他在意识里怒吼，“这玩意儿比三星堆出土的甲骨文还难懂！”
可话音未落，一股古老威压从虚影身上扩散开来，整座血池仿佛凝固。他的脑海突然浮现三个字——**你是谁？**
不是问别人，是问自己。
考古人的本能瞬间苏醒。他咬牙，在意识深处一字一顿：“我是东方墨白，父亲死于未登记编号的西周墓道机关，我随身带硝酸甘油不是因为心脏病，是因为怕重蹈覆辙。”
第二个问题自动浮现：**你要传什么？**
虚影手中的玉玺微微倾斜，一道符文投影打入他右眼。剧痛袭来，但他看清了——那不是功法口诀，也不是招式图解，而是一份……带版本号的说明书。
【《镇世诀》v1.0 安装包已下载，是否接受人皇协议条款？】
“我靠，还能拒签？”他差点笑出声，“不接能活着出去吗？”
第三个问题砸下来：**你凭什么接？**
他愣住。
答案却从记忆深处翻涌而出——幼年时父亲修复青铜鼎的画面，那双手稳得不像凡人；三年前在三星堆心悸发作时，耳边响起的低语；还有刚才许清歌滴血开锁那一幕……所有线索串成一线。
“因为我流着不该存在的血。”他闭上眼，“也因为我……动手前总会先问三遍。”
刹那间，金色光流轰然注入眉心。
他全身一震，右眼金纹如电路板般亮起，无数符文在视网膜上滚动刷新。残识安静了一瞬，随即弹出新提示：
【检测到合法用户认证完成，《镇世诀》核心模块激活中……友情提示：当前精神负载99.7%，建议暂停使用社交软件，防止头秃进度条拉满。】
与此同时，池边萧寒玥猛地抬头。
她原本冻结的右臂传来一阵酥麻，像是冰层底下有暖流渗入。霜魂剑发出轻鸣，剑身上的厚霜片片剥落，露出原本冷冽的刃光。
“这感觉……”她皱眉，抬手摸了摸眉心朱砂印，发现黑气竟退散了些许，只余一丝暗痕盘踞在皮下，“像有人拿锤子敲了封印一角。”
许清歌立刻转头看向她，左眼微眯。琥珀色光芒一闪而过，她看到萧寒玥体内那团黑色咒力正被一股无形力量挤压，缓缓缩回心脏位置，形成一个旋转的结界。
“压住了？”她低声问。
“暂时。”萧寒玥握紧剑柄，指节泛白，“但这不是解除，是打了个补丁。”
阿依娜靠在石台上，喘息粗重。她本以为蛊王已死透，可就在虚影挥手的瞬间，腕间骨铃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喂，你们有没有觉得……”她抬起手，看着绷带缝隙渗出的血，“我肚子里那只老祖宗，心跳好像又开始了？”
没人回应。
所有人目光都锁定在血池中央。
东方墨白缓缓睁开眼，右眼角还残留着金丝般的纹路，发梢竟多了几缕刺眼的白。他低头看了眼手掌，又抬头望向虚影，声音沙哑：“你说当年签《登天路施工安全责任书》的不止一个人……那个监理，是不是早就跑路了？”
虚影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北方。
没有言语，没有光影特效，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残识适时跳出翻译框：【指令接收成功：去黄泉路，取地煞尺——别让玄霄抢先签验收单。】
“合着现在连工程款都要抢着结？”东方墨白苦笑，“这届反派真卷。”
许清歌挣扎着站起，腿还在抖。她掏出指南针，发现指针早已停止乱转，稳稳指向正北。
“方向有了。”她声音虚弱，却带着决断，“问题是，怎么去？”
话音刚落，血池水面开始下沉。
一圈圈涟漪向内收缩，露出发黑的池底岩石。原本沸腾的血水如同被抽干，眨眼间只剩一条干涸裂痕贯穿中央。
众人警觉抬头。
北方天际，一道极细的金芒划破云层，像是一把看不见的刀切开了夜幕。那光持续了几秒，随即隐没。
“刚才那是……”阿依娜眯眼。
“导航信号。”东方墨白摸了摸眉心，那里还残留着灼热感，“估计是人皇版北斗定位，免费试用一次。”
萧寒玥收剑入鞘，动作仍有些迟滞。她盯着虚影消散的位置，忽然开口：“三百年前，我不是自愿受封的。”
“嗯？”许清歌侧目。
“我是被选中的守门人。”她声音很轻，“那天夜里，有人在我额头点了朱砂，说‘从此你不许死’。然后我就醒了，站在一座断桥上，手里握着这把剑。”
“所以噬心咒不是惩罚，是封印？”许清歌追问。
“更像是保险。”萧寒玥冷笑，“防我记起太多事。”
阿依娜听得头疼，摆摆手：“停停停，我现在脑子比蛊虫窝还乱。能不能先说重点——咱们下一步真要去黄泉路？那地方听着就不像能报销差旅费的。”
“不去也得去。”东方墨白活动了下肩膀，骨头发出咔咔声响，“地煞尺是重启登天路的关键组件之一，没了它，后续流程全卡bug。”
“组件？”许清歌挑眉，“你还真当这是修高铁？”
“差不多。”他耸肩，“图纸有了，材料缺一半，工人只剩我们五个，工期还剩七十二小时——典型的赶工现场。”
许清歌扶额：“你就不能别说这些让人焦虑的话吗？”
“我说的是实话。”他指了指脑袋，“残识刚推送了紧急通知：血月裂缝正在扩大，预计四十小时内覆盖全球灵脉节点。到时候不是妖兽潮，是整个修真界集体宕机。”
空气一沉。
阿依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所以咱们现在相当于……系统维护小队？”
“准确说是蓝领技工。”东方墨白叹气，“没加班费，工伤自负，死了还得自己烧纸钱。”
正说着，阴影处传来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
血罗刹站在十步之外，双刃垂地，胸口起伏不定。他一直没走，也没再出手，只是默默看着整个过程。
“你到底想干什么？”许清歌挡在东方墨白前面，左眼微闪。
血罗刹没看她，目光落在东方墨白眉心那道尚未消散的金痕上。
“你说你是来赎罪的。”她逼问，“赎什么罪？三百年前你到底做了什么？”
血罗刹缓缓抬起左手，按在自己胸口旧伤处。那道疤随着心跳微微发烫，像是被人用烙铁重新描了一遍。
“我不是叛徒。”他声音低哑，“我是最后一个上报灾情的人。”
“什么意思？”萧寒玥皱眉。
“那天，我看见玄霄在改图纸。”他眼神空洞，“他把‘登天路承重标准’从九级调到了零，还盖了天道印。我去举报，结果被当成疯子关进地牢。等我逃出来，天柱已经塌了半截。”
众人沉默。
原来他不是追杀者，是唯一的吹哨人。
“那你这些年……”阿依娜喃喃。
“我在找能重启系统的人。”他看向东方墨白，“直到刚才，看到那道金光入体。我知道，等到了。”
东方墨白盯着他，良久才开口：“所以你现在是要加入维修队？”
血罗刹没回答，只是将双刃插进地面，单膝微曲，行了一个古老的军礼。
“我不求原谅。”他说，“只求这一次，能把错的改回来。”
风掠过山巅，卷起几片枯叶。
许清歌看了看指南针，又看了看北方天空残留的微光。
“那就出发吧。”她低声说，“趁太阳还没彻底变成红色。”
东方墨白点头，刚要迈步，忽然身子一晃，扶住旁边石台。
右眼金纹剧烈闪烁，残识疯狂刷屏：【警告！精神力透支严重，建议立即进入休眠模式！否则将触发强制关机程序！】
“给我撑住……”他咬牙，“这才刚开机，别马上蓝屏啊。”
萧寒玥伸手扶了他一把，触到他手臂时明显感觉到一阵滚烫。
“你发烧了。”她皱眉。
“正常。”他咧嘴一笑，“新系统加载太猛，cpU过载。”
阿依娜翻白眼：“能不能别说这些听不懂的词？我们现在是去修路，不是更新手机。”
“本质一样。”他拍拍口袋里的指南针，“都是为了让世界别崩得更快一点。”
五人立于干涸的血池边缘，身影被残月拉得很长。
北方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一片荒原轮廓，雾气弥漫，似有断碑矗立其中。
东方墨白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虚影消失的地方。
那里什么都没留下，只有岩石上一道浅浅的手指划痕，形状像一把尺子。
他深吸一口气，迈出第一步。
许清歌紧随其后，指南针牢牢攥在掌心。
萧寒玥握剑前行，步伐虽缓却不曾落后。
阿依娜咬牙撑起身子，骨铃轻响。
血罗刹走在最后，双刃拖地，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他们不知道前方有多少埋伏，也不知道黄泉路是否真是终点。
但他们知道，这一趟，必须走下去。
东方墨白走到崖边，望着远处雾中若隐若现的石碑轮廓，忽然笑了。
“你说要是到了那儿，发现地煞尺被人拿走了怎么办？”
没人回答。
他抬头看向天空，血月边缘那道金边再次浮现，比之前宽了一倍。
下一秒，他脚下的岩石突然裂开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