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墨白盯着那块从裂缝里挤出来的黑盒,手指悬在半空,没敢再往前递。盒子表面的符文又闪了一下,像谁在暗处眨了眨眼。
他慢慢收回手,揉了揉太阳穴。脑袋像是被榨干的柠檬,酸胀得厉害。右眼的金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脑子里那串“弹幕”也安静得反常——上次它说话还是在他秃头预警的时候。
“这玩意儿……怕不是玄霄快递来的差评返单。”他嘟囔一句,声音哑得自己都吓一跳。
许清歌靠在石柱上,左眼闭着,眼皮微微颤动。她听见声音,抬了抬手:“别碰它。”
“我知道不能碰。”东方墨白苦笑,“我现在连碰自己的脸都不敢,怕一摸真成地中海了。”
阿依娜蹲在姬无月身边,轻轻把她的琴往怀里拢了拢。焦黑的琴身裂了几道缝,弦全断了。她抬头看了眼石台上的盒子,手腕一翻,最后一只蛊虫从袖口滑出,在掌心蜷缩成豆粒大小。
“我还有这个。”她说,“但它要是死了,我就真成光杆司令了。”
大祭司盘坐在阵基中央,嘴里念着没人听得懂的古咒,额角渗着冷汗。他没睁眼,只低声道:“那盒子……是封印外物,不该出现在这里。”
萧寒玥拄着霜魂剑站起来,半边身子还裹着冰壳,走一步咔咔响。她走到东方墨白身旁,眯眼打量那盒子:“你要真想看里面,我来开。”
“你别也秃了。”东方墨白摆手,“我这发型已经够励志了。”
萧寒玥冷笑:“放心,我头发多,冻掉几根也不影响美观。”
她退后两步,剑尖点地,寒气顺着地面蔓延,在空中凝出一面半透明的冰盾,挡在众人前方。然后她手腕一抖,剑气激射而出,精准挑向盒盖边缘。
啪。
盒盖翻落,砸在石台上,激起一圈细微尘灰。
没有爆炸,没有毒烟,也没有飞出来的符咒。
只有一块玉简,静静躺在盒底。
玉简通体漆黑,表面刻着四个字:黄泉路见。
东方墨白刚想吐槽“这签名也太中二了吧”,阿依娜突然低喝一声:“别靠近!”
她猛地扑到石台边,那只蛊虫瞬间窜出,沿着台面爬向玉简。可就在触碰到玉简的刹那,蛊虫整个身体剧烈抽搐,像被电流击中,紧接着僵直落地,不动了。
“死了?”东方墨白皱眉。
“不是普通的死。”阿依娜捡起蛊虫,指尖发抖,“它是被吸干的……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吃灵力。”
大祭司猛然睁开眼:“快封它!”
话音未落,玉简表面浮起一层暗红纹路,像是血管在皮肤下蠕动。那四个字开始扭曲,笔画拉长,仿佛要爬出来。
东方墨白瞳孔一缩,右眼金纹忽明忽暗,终于,脑内那沉寂已久的“弹幕”蹦出一行字:
【警告:检测到活体封印物,疑似‘噬灵蛊母’,寄生型,吞噬宿主灵力直至枯竭。建议:别让它看见你,更别让它闻到你。当前精神力余额:0.1%,系统随时罢工。】
“合着我现在连开机都费劲?”东方墨白咬牙,“这破金手指能不能充个会员?最低档也行啊。”
萧寒玥已将冰盾推至最前,霜魂剑横在胸前,剑身嗡鸣不止。她盯着玉简,眉心朱砂印泛起微光:“它在动。”
确实。
玉简的一角微微翘起,像是下面有东西在顶。
阿依娜迅速后退,一把拽住还在昏迷的姬无月,把她拖到安全距离。她喘着气,手腕上的骨铃轻响:“我爷爷说过,苗疆有种古蛊,叫‘影胎’,母体藏在器物里,靠吸收修士精魄孵化。一旦破壳,方圆十里都会变成它的巢。”
“所以这是个蛋?”东方墨白瞪眼,“还是个带快递上门的?”
“不是蛋。”许清歌忽然开口,依旧闭着眼,“是信。玄霄在告诉我们——他能追踪封印波动,随时能找到我们。”
空气一静。
东方墨白低头看着地煞尺,尺身还在轻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想起刚才那一战,想起裂缝闭合时的脆响,想起自己差点秃头的瞬间。
原来封印不是终点。
只是暂停键。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现在怎么办?炸了它?埋了它?还是给它回个好评说‘已签收’?”
大祭司缓缓站起,手中巫神鼓槌轻点地面:“不能毁,也不能留。这玉简已被炼成媒介,强行破坏会触发反噬,引来更多追踪者。”
“那就只能带着?”阿依娜皱眉,“万一路上它突然孵了呢?”
“不会那么快。”萧寒玥盯着玉简,“它需要灵力温养。我们身上现在谁都剩不下多少,它饿着。”
东方墨白咧嘴一笑:“挺好,咱团队人均负资产,连蛊都嫌弃我们。”
他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察觉脚下震动。
低头一看,地煞尺插在池边,尺身竟在缓缓移动,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点点转向玉简的方向。
他心头一紧,伸手去拔。
尺子纹丝不动。
更诡异的是,玉简表面的暗红纹路也开始同步转动,与地煞尺的指向完全一致。
“它们……在共鸣?”他喃喃。
【弹幕刷新:检测到双向灵脉链接,目标锁定。温馨提示:你手里的神器可能正在帮敌人导航。建议立即断开连接,或考虑转行当带货主播。】
“我谢谢你啊。”东方墨白翻白眼,“这时候还推直播课。”
许清歌突然睁眼,琥珀色的光芒一闪即逝:“不对,不是地煞尺主动共鸣,是玉简在模仿它的频率。它在学我们。”
“学?”阿依娜愣住,“蛊还会抄作业?”
“不是学。”大祭司脸色变了,“是记。它在记录所有接触过的力量特征。下次出现时,就能完美伪装。”
萧寒玥握紧剑柄:“所以它不只是信,是侦察兵。”
东方墨白盯着那块缓缓旋转的玉简,忽然笑了:“玄霄这是给我们送了个实习简历过来,意思是‘等我正式入职,一定好好表现’?”
没人接话。
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远处血月的裂缝只剩一道细线,像是被缝合的伤口。妖风停了,毒雾散了,连空气都安静得过分。
可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间歇。
阿依娜小心翼翼把玉简用虫丝包好,塞进贴身的布袋。她抬头看向东方墨白:“接下来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他拍了拍地煞尺,终于把它从地上拔了出来,“既然他想见,咱们就走一趟黄泉路。”
“你疯了?”萧寒玥皱眉,“那是陷阱。”
“我知道。”他笑了笑,“但咱们现在,不就是活在陷阱里吗?”
许清歌靠在石柱上,低声问:“你确定要带它走?”
“不带不行。”东方墨白看着手中的尺,“它已经记住了我的频率。就算扔了,它也能顺着感应找来。不如……让它以为自己赢了。”
大祭司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你可以骗它一时,但不能骗它一世。”
“我不需要一世。”东方墨白把地煞尺收回腰间,右眼金纹彻底消失,“我只要骗到它开口说话。”
他转身走向姬无月,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活着。
阿依娜抱着琴,轻声问:“她什么时候醒?”
“等她觉得这局游戏值得玩下去的时候。”东方墨白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现在,咱们得给她准备点有意思的开场节目。”
萧寒玥忽然抬手,指向玉简包裹:“它又动了。”
众人一惊。
布袋微微鼓起,像是里面有东西在轻轻敲。
东方墨白走过去,一把抓起袋子,贴在耳边。
里面传来极细微的声音,像是指甲刮过石头,又像是某种低语。
他听清了两个字。
“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