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歌睁眼的瞬间，声音卡在喉咙里。
她看见了——不是阶梯，不是绿火，而是一张张脸。
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幽光中浮沉，像是被钉在火焰里的魂魄，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可那些话却直接钻进脑子里：“你救不了他……你爸死的时候你在笑……你不配拿这把剑。”
萧寒玥猛地跪了一下，霜魂剑杵地才没倒下。她的手已经冻得发紫，寒气从指尖反噬上来，可眉心那点朱砂印烧得发烫，像有人拿烙铁在往脑门上按。
“别听！”许清歌咬破舌尖，血味炸开的一刻，左眼骤然亮起琥珀金光，“全是假的！鬼火在喂记忆！”
她抬手抹掉眼角渗出的血丝，视线扫过四周。每团绿火里都裹着一张脸，有老有少，有哭有笑，全是过去闯关者留下的残念。它们不杀人，专挑人心最软的地方凿洞。
东方墨白耳朵嗡嗡响，眼前闪过父亲倒在墓室石门后的画面。他甩了甩头，伸手按住最近一级台阶。
右眼金纹一闪，脑海轰地炸开。
【加载成功：人皇斩火记录v3.0】
【时间戳：三百年前子时三刻】
【事件回放：某先祖怒骂‘谁tm设的阴间KpI’，挥剑劈碎岩层，九幽引魂灯芯当场断电】
画面一闪而过，紧接着是段文字提示：
【检测到同类攻击模式，建议复刻天罡剑气轨迹。友情提醒：本功能消耗精神力87%，使用后可能触发‘地中海体验卡’自动生效。】
“老子还没秃！”东方墨白低吼一声，一把抽出地煞尺，将人皇印之力灌入尺身。
尺子嗡鸣震颤，前端凝聚出一道虚幻剑影。他盯着前方，回忆刚才看到的剑路——不是直劈，而是斜撩向上，带弧度，像甩鞭子。
“清歌！照我看的方向！”
“中间第三簇火，偏左两寸！”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他手腕一抖，剑气脱尺而出。
一道银白色弧光撕裂长阶，所过之处，绿火如泡影般崩灭。那些人脸发出无声尖叫，扭曲着消散。剑气余势未尽，撞上岩壁深处，轰出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
“通了。”阿依娜喘着气，“三分钟……最多。”
“走！”东方墨白弯腰背起姬无月，一步跨出。
脚踩在石阶上，地面开始轻微震颤，像是整条路都在排斥他们。裂缝里渗出更多灰雾，但被剑气余威逼退了些。
萧寒玥咬牙跟上，每走一步，胸口就像被铁钳夹住。她没回头，只把霜魂剑横在身后，寒气顺着剑刃蔓延，在队伍后方结出一层薄冰屏障。
阿依娜最后一个动身，腕间骨铃轻响。她摸出最后三只蛊虫，指尖一弹，小虫贴地疾行，在阶梯中段布成三角阵型。
刚跑出十几级，下方传来一声冷笑。
“你们以为……这就是终点？”
断裂的石板被掀开，血罗刹缓缓升起。他半边身子已化作黑骨厉影，双头血刃缠绕着怨气，刀尖滴落的血珠碰到鬼火，竟让火焰变红了一瞬。
“每一步，”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都得用命填。”
话音未落，他猛冲上来。
阿依娜手指一掐，三只蛊虫同时自爆。黑雾炸开，裹住血罗刹身形。他挥刀横扫，怨气与蛊毒碰撞，激起一圈腥风。
萧寒玥回身挥剑，冰墙拔地而起，挡住去路。她嘴角又溢出血，却冷笑：“想追？先融了再说。”
东方墨白背着人狂奔，耳边风声呼啸。许清歌在他旁边不断提醒：“左边松！右边陷！别踩中央裂缝！”
头顶的青铜巨门越来越近，门缝里透出一股说不清的气息，像是香灰混着旧书的味道。
“还有十级！”
“八级！”
“五级！”
最后一脚踩实，众人齐齐扑向前方平台。
身后，剑气通道彻底熄灭。
绿火重新燃起，比之前更密更暗，像一张网罩住了整条阶梯。血罗刹的身影消失在火海中，只剩一句阴冷的话飘上来：
“你们会死得很有节奏感。”
东方墨白瘫坐在地，大口喘气。右眼胀得厉害，太阳穴突突跳，头皮一阵阵发凉。他抬手摸了摸头顶，还好，头发还在。
许清歌靠在门边，左眼闭着，睫毛上沾了血珠。她没擦，只是低声说：“门后……有东西在呼吸。”
萧寒玥拄剑站定，手上的冰层已经蔓延到小臂，寒气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披了层霜甲。她盯着身后重燃的鬼火，忽然道：“他不怕火。”
“当然不怕。”东方墨白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冲锋衣上的灰，“那是他老家。”
阿依娜检查腕间骨铃，二十枚全部完好，但铃舌颜色变了，从银白转为暗红。她皱眉：“它们……尝到了血。”
姬无月依旧昏迷，但怀里的七弦琴微微发烫，琴面浮现出半幅星图，正缓缓旋转。
东方墨白走到门前，伸手触碰青铜巨门。
指尖刚搭上，右眼金纹再度浮现。
【警告：门内为‘鬼门’登记处，通行需提交灵魂凭证。当前状态：无证驾驶，建议表演‘我是你祖宗’或强行破门。】
“又是这套？”他翻了个白眼，“上次让我喊‘我信玄霄’，这次又要我认爹？”
【系统声明：本服务由人皇基金会赞助，最终解释权归三千年前那位不想加班的守门人所有。】
“那你倒是给个选项啊。”
【选项A：伪造身份（成功率12%，失败后果：魂飞魄散）】
【选项b：暴力破解（消耗精神力95%，附赠短暂性失忆）】
【选项c：等下一个倒霉蛋开门（预计等待时间：三百年）】
“有没有d？比如敲门问问？”
【正在加载人工客服……连接失败。原因：客服已于三百年前辞职，现居南太平洋某岛养鸡。】
东方墨白收回手，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硬上了。”
“等等。”许清歌突然睁开眼，琥珀色光芒一闪即逝，“门缝底下……有字。”
他蹲下身，果然看见青铜门底沿刻着一行极细的小字：
“持印者生，无心者亡。”
“人皇印算不算通行证？”他掏出胸前玉印。
【检测中……认证通过，权限等级：临时访客（有效期：五分钟）。温馨提示：请勿在门内直播带货，否则立即注销资格。】
“还挺智能。”他嘀咕着，把印章按向门缝。
咔哒。
一声轻响，门缝扩大半寸。
里面漆黑一片，但能感觉到气流在动，带着陈年的尘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五分钟。”萧寒玥冷冷道，“够干什么？”
“够我说一句——欢迎来到黄泉路分公司。”东方墨白推门而入。
众人陆续踏入。
就在阿依娜跨过门槛的刹那，腕间一枚骨铃突然崩裂，碎片落地时发出清脆一响。
她低头看着那枚碎铃，脸色微变。
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
最后一丝光消失前，东方墨白似乎看见墙上闪过几个字：
“欢迎回来，持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