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他体内是洪水泛滥,那现在他身后就是正在修建一个越来越大的水库,而且还是个豆腐渣工程,随时准备决堤。
“真是见了鬼了!”
米柴在心里骂骂咧咧,脚下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现在就像个刚拆完炸弹,却发现引信还在燃烧的倒霉蛋。
那“刻印”正源源不断地吸纳着周遭的“波动”,浓度越来越高,范围也越来越大,空气中弥漫的压迫感让他后颈的汗毛都根根倒竖。
要是在个开阔地,比如哪个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他兴许还能硬着头皮再耍一套刀法,尝试着把这团越聚越大的“波动”给引爆,最多也就是听个响,场面壮观一点。
可现在他是在这该死的山洞里!
这山洞就这么点大,四壁都是坚硬的岩石,一旦这玩意儿炸了……
米柴不敢想。
他毫不怀疑,那威力足以把整个山洞连同他这个倒霉催的一起,变成漫天飞舞的石子和肉末。
他现在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或者干脆给他安上一对翅膀,好让他能以突破音障的速度逃离这个死亡陷阱。
要知道,他之前为了将体内暴走的“波动”引导出来,已经耗尽了心力,现在强行维持着那个“刻印”的延迟爆发状态,全靠他那点所剩无几的自身力量在死撑。
他能感觉到,那个“延迟”的效果正在飞快减弱,就像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拜托拜托,再撑一会儿,就一会儿!”
米柴在心里碎碎念,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团“波动”已经凝聚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仿佛一个鼓胀到极限的气球,只需要最轻微的一点刺激,就会轰然炸裂。
就在这时——“咔!”
一声清脆却又让人头皮发麻的细微碎裂声,突兀地从他身后传来。
这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山洞中,却清晰得如同在米柴耳边炸响。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咔!咔嚓!咔啦……”
连绵不绝的碎裂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一声紧似一声。
米柴的心脏猛地一沉,如坠冰窟。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他勉力维持的“延迟爆发”彻底失效,那虚空中凝聚的“刻印”开始崩溃的征兆!
“完……完犊子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绝望的念头。
逃命的本能让他还想再往前窜出几步,哪怕多逃出半米也是好的。
然而,时间似乎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又像是被极致压缩。
还没等他那句“完犊子”在脑海中回荡完毕,甚至没等他再迈出一步,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冲击力,就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然释放,又像是沉寂万年的火山一朝喷发,带着毁天灭地的狂暴之势,从他的背后狠狠撞了上来。
刹那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紧接着,那积蓄到极致的“波动”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凶兽,猛烈地炸裂开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冲击力,排山倒海般向着米柴的后背狂涌而至。
饶是他反应神速,想要侧身卸力,也已然不及。
“噗——!”
米柴只觉得后心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擂中,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猩红弧线。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若非他体内那些先前未能完全引导出去、此刻却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般疯狂涌动起来的残余“波动”,自发地形成了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屏障,挡下了绝大部分毁灭性的冲击,恐怕他现在已经不是吐血这么简单,而是直接被轰成一滩肉泥了。
即便如此,那残余的冲击力依旧强大得惊人。
米柴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股巨力推搡着,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炮弹般从狭窄的山洞口倒飞了出去。
身体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翻滚、弹跳,骨头与坚硬的地面亲密接触,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闷响。
这一路连滚带爬,尘土飞扬,让他结结实实地体验了一把乌鸦坐飞机时的那种酸爽感觉,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此同时,那由“波动”爆炸形成的刺眼白色光球,在山洞内部疯狂膨胀,犹如一颗初生的小太阳。
山洞原本坚固的岩壁、湿润的泥土,在它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根本构不成丝毫阻碍,触之即溃,瞬间便被吞噬、湮灭,连一点渣滓都没剩下。
米柴好不容易在一连串翻滚后,后背重重撞上一个松软的土包才勉强停了下来。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脑袋也嗡嗡作响,但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检查自己断了几根骨头,或者哪里又在流血。
他强撑着剧痛,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起身旁不知何时脱手、但幸运地没有飞太远的刀,看也不看身后,拔腿就继续亡命狂奔。
开玩笑,不跑等死吗?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个恐怖的白色光球已经彻底吞噬了整个山洞,甚至连带着山洞所在的那一小片山崖,都在它的无情扩张下迅速崩解、消失。
那玩意儿就像个贪得无厌的饕餮巨口,正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紧追在他屁股后面,誓要将他也一并吞噬。
生死关头,人的潜能往往会被压榨到极致。
米柴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身体深处涌起,似乎是残存的“波动”在他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以一种他从未理解过的方式运转起来。
“嗖!”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仿佛空气被撕裂。
米柴的身影突兀地从原地消失了,快得连残影都来不及留下。
当他再次感知到脚踏实地的时候,已然出现在了相当遥远的地方。
他踉跄了几步,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就以一个标准的狗啃屎姿势与大地亲密接触。
身后那毁灭性的白色光球,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远方天际线上不断闪烁的光点,显然,这一次是真的追不上来了。